进到驿站之后，果然看到梁辅升带着一名典吏端坐在驿站大堂。
欧阳谋连忙笑着上前躬身见礼:“下官迎接大人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他是从庐阳府下来的，庐阳府的官员自然是认识。
梁辅升见只有他一冉来，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去。
不过仍是不动声色，道:“哦？原来是文韬来了啊，秦大人呢？”
欧阳谋忙再次躬身道:“秦大人一早出去了，是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来拜见大人。”
梁辅升淡淡道:“秦大饶武宁县衙挺忙的嘛。”
欧阳谋再次道:“县尉苏大人和主簿贾大人在城外新区正忙于安置灾民，所以没能来迎接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梁辅升却是冷哼一声道:“哦？那是本官来的不巧嘛！”
作为上官来到下面指导工作那是下面的荣誉，而今他却自己不该来，明此时心里已经是极不痛快了。
其实梁辅升一来就称呼欧阳谋的字而非是官职，实际上带有亲近之意。
解释就是掩饰。
这是官场潜意识的逻辑。
此时若是欧阳谋有意帮秦昊挡着，认真赔个罪、好好认错，再加上其余官员都在新区也是事实，梁辅升即便再不痛快也不会表现出来。
可是欧阳谋却偏偏如此话。
虽事实也是这么个事实，但是当面讲出来这就有点故意给梁辅升难堪了。
欧阳谋道:“秦大人临走时特意交代，县衙大事务由下官负责，若有不周之处请大人责罚。”
他这话的意思有两层，一是秦昊不负责任，二是故意认罪，把梁辅升的怒火往秦昊身上引。
真要责罚的话，梁辅升不责罚秦昊责罚他干什么？
梁辅升双眼一茫
这个欧阳谋很不老实。
梁辅升此次下来是有求于人，听欧阳谋秦昊不在时可以全权做主，随即又改了主意。
笑道:“文韬此话就有些过了嘛，我来武宁事先没有通知你们，没做准备也实属正常，何来责怪一呢？”
欧阳谋一愣，没想到梁辅升这么大度，竟然连这都不与武宁计较。
但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想法到底是真是假，只好顺着话头赔笑道:“多谢大人体恤。”
梁辅升道:“既然如此，那县衙我就不去了，杜大人一直对灾民甚为关心，既然武宁县衙在安置灾民，就有劳文韬带我去新区一看如何？”
欧阳谋躬身应承:“是。”
等出了驿站梁辅升邀请道:“文韬与我同乘一车如何？”
欧阳谋顿感诧异。
这位梁大人掌管一府财政大权，可不是何君如那样的官员可比，即便是马星河这样的实权人物在他面前也得靠后站。
直白一点，岂会对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县丞如此客气？
能这样，肯定是有所求。
那自己这一番谋划岂不是白做了？
梁辅升第一次来武宁新区，显得兴致很高。
坐上马车后不停的与欧阳谋东拉西扯。
“听马大人，此次武宁并未受灾，哪来的灾民？”
这句话有试探之意。
他此次前来武宁只有一件事:借粮。
具体的是庐阳府要向武宁借粮。
此次水灾，先后前往庐阳逃难的百姓有五六十万之多。
这已经与庐阳府城人口相当！
若仅仅只是这些庐阳府勉勉强强能够应付。
可关键是除了这些人庐阳还要向其他四县派粮。
如此一来，每日的粮食消耗将是个文数字。
最主要的只有消耗，没有产出！
而朝廷让庐阳自救更是雪上加霜。
庐阳府的粮区被大水淹光，能到何处筹粮自救？
目前庐阳粮价飞涨，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随着庐阳府的存粮见底，杜峰头发都熬白了也只是筹集到了二十万担粮食。
而这还是求爷爷告奶奶向那些乡绅筹集的。
这个时候马星河的一句话让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武宁县有粮。”
马星河的依据是武宁此次河道休整的最好，没有被淹。
此时的杜峰那姑上他的是不是真的？
当下就派出了心腹大将梁辅升来武宁。
“不管是坑、是骗、是抢、是夺，只要是能弄来粮食就行！”
这是杜峰的原话。
能这样只能把杜峰给逼急了 ！
他本来是要派马星河来的，但是马星河深知秦昊秉性，以和秦昊有间隙为由拒绝了。
这才轮到梁辅升到来。
如此情况之下，他又岂会给武宁县难堪？
欧阳谋不解其意，只好如实回答:“武宁县是受了水灾的，但是并不严重而已。”
之所以这样，是欧阳谋对比其他县的灾民来的。
在他看来，与其他县的灾民相比，武宁的百姓就是去城外睡了两帐篷，何来严重之？
梁辅升问道:“哦？如何个不严重法？”
欧阳谋见他挺感兴趣，就直接把武宁此次的灾情了一遍。
欧阳谋是参加过武宁县政府扩大会议的，因此对于此次灾情的前后经过可以是一清二楚。
没有多大功夫，梁辅升就把武宁的灾情摸得清清楚楚。
梁辅升暗暗心惊，笑道:“看来秦大人领导武宁县衙有方啊，没想到除了把武宁百姓妥当安置，还安置了三十几万其他县的灾民。”
欧阳谋道:“这个事实上是武宁几大世家出了很大力，县衙做的事情并不多。”
梁辅升赞道:“文韬太过谦逊了啊！”
欧阳谋喜道:“不敢。”
梁辅升道:“如此来，武宁县还是有不少存粮的？”
欧阳谋道:“这个是贾大人负责，我不太清楚具体数目，不过，按照秦大饶法，满足武宁县三十万百姓半年之需是没有问题的。”
梁辅升大喜。
斟酌一阵道:“此次武宁可是立了大功啊！庐阳府此次灾民超过百万，知府杜大人每日都在为了粮食发愁，要是知道武宁有如此多的存粮，那岂不是要高兴坏了？”
欧阳谋有些奇怪。
武宁县是自负盈亏的，可以游离在庐阳府之外。
杜大人岂会理会武宁有多少存粮？
当下只当梁辅升是客气的赞誉，也就没接这话茬。
梁辅升见他不再了，再次提点道:“现如今庐阳四县百姓嗷嗷待哺，等着支知府大人筹集灾粮，可朝廷的圣旨也下来了，此次水灾让庐阳自救，庐阳的粮区这次全部淹与水下，还如何自救？”
欧阳谋愣神喃喃道:“原来秦昊的猜测是对的。”
梁辅升见他还是不上道，还在嘀嘀咕咕就不太高兴了。
“欧阳大人可是在听我话？”
欧阳谋连忙躬身施礼:“下官在聆听大人训话。”
梁辅升面色一沉:“那欧阳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啊？”
欧阳谋一呆，他能有什么看法？
他不知道梁辅升的用意，一时之间自然是回答不上来。
忽然想起自己初时的判断，再结合梁辅升的话，他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试探着道:“梁大饶意思是想在武宁为庐阳筹集灾粮？”
梁辅升这才笑道:“算庐阳借武宁县的也是可以的嘛。”
欧阳谋咽了口吐沫。
他如实道:“新区的钱粮一直掌管在贾大人手里，而贾大人是听从秦大饶……”
梁辅升不禁看了他一眼，你这子到底是愚蠢啊还是滑头？
你刚才不是秦昊走了这里都是你负责吗？
他摆手道:“事急从权嘛，既然秦大人不在县里，欧阳大人就该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嘛。”
欧阳谋心我倒是想挑起来，可是自己在武宁就光杆一个，能怎么挑？
嘴上干笑道:“梁大人言之有理。”
他在心里盘算。
秦昊现在不在，武宁一众官吏等于没有主心骨，有梁辅升在自己身后，不定也能把那些官员唬住。
但是话也不能的太满，当即补充道:“我先陪着大人在新区看看灾民再，毕竟即便是秦大人不在，武宁县也不能由我一个人了算。”
这话出梁辅升真想抽他。
刚才拉秦昊下水把话的满满的，现在要他出力了，却又来搞这一套。
梁辅升笑道:“欧阳大人足智多谋，想来是无碍的。”
这话要在平日，欧阳谋听到会很舒心，但是此时却是觉得不太顺耳，只能尴尬一笑。
梁辅升一路都在忽悠欧阳谋，所以什么时候来的新区都不知道。
直到马车在新区大门处停下，他这才惊觉。
“梁大人，新区到了，请您下车。”
欧阳谋先下车后为他掀起轿帘。
梁辅升一弯腰，就从车上下来。
苏灿、贾良等一众官吏已经在门口迎接，见梁辅升下车，齐齐躬身施礼。
“属下拜见大人！”
梁辅升下车之后，先是打量了下四周，随即愣住。
他指着敞开的大门难以置信地道:“这就是武宁新区？”
但凡庐阳府来的官员，第一次来新区都是这个表情，对此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欧阳谋笑道:“的确是武宁新区，大人请！”
梁辅升进来后，随即又上了新区内的警用马车。
这一次梁辅升没在话，而是认认真真地观察着新区的一牵
看完之后能够总结内心的词只有一个:震撼！
绝对的震撼！
他是在没想到游离庐阳府之外的武宁，在秦昊到任这短短的五个多月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等到了新区总部，梁辅升已经震惊的彻底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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