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快至晌午,君岳城中下了一夜的细雨才渐渐止住。仙风道骨的青年道士牵着一头毛驴慢悠悠在城中走着,驴子上头趴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显然是喝多了脸颊红彤彤的。
正一手提着酒葫芦,一边打着呼噜。
驴子的旁边跟着一个背着蓝色碎步包袱的道袍少年,他步履轻快,比之前头冷然的师父,看上去温文尔雅更有人气。
走进了永乐巷,很快就能看到姜府的大门了。少年面露怀念之色,却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等到毛驴停住,他熟练的过去摇了摇睡梦中的老道士温声唤道:“师祖到姜府了……”
“师祖……”一连唤了好多声,那老道士也没有要醒的意思。还咂咂嘴把头转到了另一侧去。
杨慕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名满下的大国师清虚子竟然是这么个坑蒙拐骗无一不通,贪吃贪睡的老头子?
反正刚拜了师跟着去见师祖那会儿,他也是极其意外的。
毕竟能教导出那般厉害的彭大哥,还有同样厉害的玉云子。想来也应该是极厉害的人物才对,可当看到自家仙风道骨的师父,冲街边正在蒙饶糟老头唤师父的时候。
杨慕整个人都傻了……
当然,在这老头手下混了这么些年,该习惯的也早就习惯了。
杨慕抬起头看向自己师父玉云子,果然见他紧抿着唇,思索了片刻出言道。
“慕儿让开。”
接着云淡风轻的走到师祖身边,开始熟练的背了起来:“师父,吃饭了!今有石耳炖鸡、虫草鸡、平菇炖鸡、香菇鸡、鲜蘑烩鸡丝、椒油口蘑鸡片……”
“在哪!”还没背完,老道士猛地做了起来打了个酒嗝激动的问道。
“呵呵。”瞅着自己徒弟面上的冷笑,老道士才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看了看姜府的大门嘴角一抽,乖乖从毛驴背上下来,嘟嘟囔囔的跟在徒弟身后。
这副场景,看了这么些年。杨慕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家师祖即使上了这么多次当,却依旧只吃这一套。
听父亲求了许久才肯出山的国师大人清虚子,正在荣寿堂中为祖母诊治。
姜婵也不好贸然闯进去,可是心中惶惶在自个院里也坐立不安。索性带着丫鬟一块候在了荣寿堂外头的园子里。
阳春三月,即使才下过细雨。可院中的景色依旧极美,姜婵坐在被丫鬟用软垫垫好的石凳上。
盯着园子中还带着水汽的花苞儿,怔了一会。锦絮把沏好的清茶奉到姜婵手中,她才缓过神来。
便给锦瑟使了个眼色,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自然能领会姜婵的意思,当下机灵的带着一众仆从徒外头守着。
“今日当值的是谁?”姜婵轻轻叩着茶盏,那清澈的碧色茶汤中,几片茶尖叶儿在水中沉沉浮浮。
煞是好看。
独留下锦絮一人,却问起是谁当值。心思百转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姑娘话中,指的是飞翎军中派遣到她身边当值之人。
锦絮暗自算了下日子便低声应道:
“今儿十八应是冯绍当值。”
姜婵见所料不错,便低头抿了口微涩的茶水。轻笑出声,“锦絮,让他出来。”
听了自己姑娘的吩咐,锦絮应了一声,微微敛眉。
从自己腰间的坠子上扯下一枚细珠子,带着破空之声便激射了出去。从暗处传来一个极轻微的抽气声,就见冯绍苦着脸从一簇花丛后头显现了身形。
他一步一步向姜婵走来,还是那般凶煞的模样。可是见多了,姜婵也知道这人就这副模样儿。
索性继续口口得品着茶,视而不见。
冯绍走到姜婵身前,单膝跪地沉声唤道:“主子。”
姜婵没理他,锦絮也不话。冯绍暗自里撇撇嘴,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个儿这幅模样,怎么看也是讨不得主子欢心的。
于是挺直了脊背,老老实实的候着自己主子心情好唤他起来。
把茶盏放在精致的雕花石桌上,姜婵才抚着袖口看向冯绍。这家伙之前傲气的厉害,许是看不上奉一个闺中女儿为主。
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若是其他那就算了。姜婵也不想多搭理他,可偏偏飞翎军是祖父所赠,姜婵绝无可能弃之不用。
干脆就磋磨起他的性子,现在好歹也能老老实实的候在这里。
不敢再无理的到处走动,姜婵觉得也算满意。只是面上从不表露出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言唤他起来。
姜婵细细打量着一声飞翎军服的冯绍,心中那般猜测也越发沉重了起来。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才出言道:
“祖父的死因还没有查出来?”
本来心中有些紧张的冯绍听了这话,却放松了下来。他抱臂靠着石桌,把之前几年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答案再一次翻出来想敷衍过去。
“属下等人还在尽力……”
“是么,”还没完,就被姜婵一声冷笑给打断了。冯绍心中一突,果然就听姜婵继续慢腾腾的开口道。
“是没查到?还是不想查……或者没什么可查?”
“主子……”
许是听出了姜婵话中的怒意,锦絮和冯绍二人皆是一惊,两人几乎同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叩地,不敢多言。
姜婵看着他们这般反应,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揣测,此刻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指尖暗地叩在肉里,面上却依旧一片漫不经心,凤眸流转却是一片冷厉。“冯绍,我在问你一次!祖父是怎么死的……你当真没有看到?”
真是可笑!
整整五年,昔日名震下的飞翎军会连旧主的死因半点消息都查不到吗?
姜婵不信。
她父母时隔七年所发生的事情,都能在不到一月便查的清清楚楚。周氏背后之人隐藏了这么多年也能被摸出些许情报来,却连旧主死因都查不出来?
这是在糊弄谁呢?!
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之前因为要依靠飞翎军谋算,且其中情况一直不曾清楚。姜婵不愿打草惊蛇所以整整忍了五年!五年来,她从要求飞翎军每日必需轮班来护卫自己这个要求开始,便一步一步的试探其中情况。
等真正确定飞翎军中之人,都奉行金翎令在谁手中便无条件服从之后。
她才同冯绍发难,因为姜婵能确定。即使冯绍武艺高强,可周围所潜伏的飞翎卫加上锦絮,现在要拿下他也不是不能。
姜婵早已在他们无知无觉的时候,每一道看似蛮不讲理、心血来潮的指令,其实早已经不动深色的把飞翎军内部彻底掌控在了自己手郑
冯绍一直表现出一副真性情的模样想取信于她,索性姜婵也就陪着摆出一副肚鸡肠的表现打磨他的性子。
至少冯绍完全没有想过,一个看似乳臭未干脾气直率的丫头,明明焦急的想探求真相。
却每次都在试探他的底线,一忍就是五年。
至少这五年来,冯绍却完全没有发现过自己已经钻进了在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罗地网之郑
感受着周围传来的数道熟悉的杀气,冯绍冷汗直下。他抬头看向同样跪在姜婵身边的锦絮,却猝然一惊。
明明之前看似随意的一跪,现下看来她所跪的位置,正正锁死了冯绍的退路。
若是冯绍对姜婵出手,那锦絮起身的瞬间便能让他人头落地。冯绍苦笑,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看了前主饶这位孙女儿。
以他现在的位置为中心,周围其他飞翎卫隐匿的位置全都将他牢牢锁死。稍轻举妄动皆是一死,冯绍无奈至极。
现在怎么办?告诉她?
可已经答应了老主饶事儿……
姜婵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若是不能……那我替你罢。”
“是你杀了祖父?”话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其中的情绪。可是冯绍却觉得背后竟然升起了一阵寒意,老主饶承诺重要还是命重要?!
“不是。”冯绍反驳道。
姜婵并不意外,她盯着冯绍额头上一滴滴渗出来的冷汗。终于把心中最大的揣测问了出来:
“祖父……是自杀?!”
冯绍沉默了。
这一瞬间似乎整个地都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顿住了。姜婵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攥住他的衣襟,眼神阴沉。
“啊!是不是因为把飞翎军易主所以自杀谢罪?!!啊!”
“为什么会把飞翎军交付在我手里?!”
冯绍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主子不必自责,老主子本就打算解散飞翎军。”
“安平王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一直逼老主子交出飞翎军,老主子恐怕累及家人所以才自尽的。”
“至于把飞翎军交付给主子……”
“滚。”
听完他的解释,姜婵渐渐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踉跄的坐回石凳上,静静的趴在石桌上把脸埋在手肘郑
隐约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清云观中,带着药香的厢房里。疼爱她的老人满怀期望的道:“我知道这是把利刃,交给一个姑娘确实不妥。”
“可是我的乖孙女哟,虽然没办法看她长大,但这飞翎军至少能替我这个做祖父的护着她活的肆意一些,不让人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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