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贵人听後,声音带了两分兴致,“那个以身扑匾的人,竟然是这位姐?”然後话又对着霍似玉,“那可真要谢谢你了,否则今日来观父亲的墨宝,就只能见着壹块破匾了。”
老太太离座再跪,慌张地请罪都怪她保护不力,让故太子赠予的珍贵之物遇险。
而霍似玉却终於肯定了,面前那位贵人非是别人,而是皇长孙、不久之後的建文帝朱允炆。既然对方挑明了他的身份,她再像个木桩子壹样立着,就有点不识时务了。於是俯身行了壹个让人挑不出错的蹲礼,回道:“民女见识浅薄,亏得家里长辈教导的好,逢年过节的,总会领着我们来参拜太子遗匾,并称颂太子品德高古。”既然老太太吹捧了她,她支个人情,就回吹她壹个吧。吹牛皮谁不会。
这时,柴雨图从外面被引进来,装扮得非常之隆重,霍似玉跟她壹比,素净的衣裳站在她旁边连丫鬟都不像。朱允炆又问了柴雨图多大年纪和识不识字,柴雨图张口就黄鹂鸟似的,吟了两首清照的词,并她还自己给这两首词配了新曲子,曲也是她自创,若是贵人有兴趣,她可以弹着唱给他听。而朱允炆颔首:“去吧。”
柴雨图亭亭坐在琴桌前,先仔细调过了每根琴弦,确认上壹位使用者没把弦弄坏弄松,才开始弹唱,先唱了壹首《浣溪沙?绣幕芙蓉壹笑开》,算是清照词中比较适合欢快场合的壹首了。不过曲子显然不是她自创的,而是青儿唱过的壹个歌儿《宁夏》的调子,几乎都没做修改就拿来用了。
霍似玉猜着,大概是自己和青儿在院中弹唱时被她听去的,也有几次是空奏曲子,没唱歌,因此柴雨图听着耳生,就以为是闺阁中的戏作,拿去填词了。借用倒也没什麽,不过“原作相关人士”就在旁边坐着,她却落落大方地自称是她自己作的曲,这算什麽意思。
再看她那壹身隆重的装扮,霍似玉估计,就是四个梳妆上的丫鬟帮着弄,都得壹个时辰才能捯饬好,要况柴雨图壹向没有可心的丫鬟。看来柴雨图要麽就是早得知了家里要来贵人,预先花时间工夫打扮好,要麽就是知道自己要选秀女去了,因此每都盛装壹遍来个“预演”。不过柴雨图不是没用的绵羊吗?受了什麽刺激变得这麽搏出位了?
咦?东宫太监不是相中了罗白琼,并且已下定了麽,怎麽老太太不让罗白琼来跟未来夫君大人交流交流感情,反而将这些没交着好阅人壹个个拉出来作陪?难道罗白琼又出了状况?
室内很安静,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柴雨图身上,听她弹曲唱词,抚琴悦目如舞。
老太太见长孙殿下朱允炆看柴雨图看得目不转睛,登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雨儿这麽争气,就该第壹个把她叫出来呀,也不会让逸姐儿拿丧曲开罪了最不能开罪的贵人。真是可气,自己家里精心养着、费心调教的女儿,壹个比壹个笨,琼姐儿就突然闹肚子,盏茶工夫跑出去三次;逸姐儿本是模样最俏的,就算什麽都不做,摆那儿当画儿看也是好的,谁知又生了梅花刺。还好有个雨儿,壹下子撑起场面,悔之悔之!早知如此,以前就对她多上点儿心了,她不会对罗家有怨气吧?
壹曲毕,柴雨图又弹唱了清照的“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非常贴合此刻客人来了,老太太喊她出来待客的情景,唱得婉转娇羞,连霍似玉都暗笑壹声,好媚的调子,好软的嗓音,男人听见怕是骨头都得酥了吧,这次柴雨图要把罗白琼挤下去了。
可柴雨图唱完之後,朱允炆却突然皱眉:“不听了!都出去吧,我乏了,让那个戴面纱的服侍我,除了她别人都出去。”
霍似玉当然也不愿意留下,心中忐忑地想,难道真被柏炀柏算准了,朱允炆就是命定的人,连满面红斑都挡不住他?心中正考虑着要不要开口些什麽,那边的柴雨图却嘤嘤哭起来,让霍似玉登时头大了,果然下壹刻,朱允炆就将手边壹个靠垫丢在地上,烦躁道:“全出去,壹个都别留了,吵吵得人头疼。”
老太太吓坏了,撵着柴雨图壹同出去了,却给霍似玉丢了个眼色,让她留下来收拾残局。霍似玉止了步,眼瞧着老太太、柴雨图和两名丫头全走了,外间传来关门声,昭示着老太太抛弃她跟朱允炆共处壹室了。她埋头想了想,然後擡头问:“殿下喝茶吗?”现场煮点茶露出来,让他好好睡壹觉。
边边第壹次正眼瞧朱允炆,这壹瞧把她瞧楞了,肤色略黑,圆脸宽额,褐色眼珠,修眉挺鼻,年约十九上下。这个英俊的男人不就是……上次在码头看到的彭渐身边的瓜皮帽少年,被抢了金蒲扇的那个!
只是两次见着,气质完全不同,前次跟彭渐时候的形状差不多,看上去又随性又吊儿郎当,谁也不会认他作皇长孙。而眼前的人,虽则只是慵懒地斜靠在座位上,却叫人紧绷着心里的弦不敢放松,比宁王更显得贵气迎面的壹个人。只见他颔首:“我正是留你下来泡碗茶解渴,方才看过室内几饶手,你的手最干净。”
霍似玉微松口气,心道朱允炆嫔妃几十个,怎可能饥不择食到什麽样的都要,自己真是想过头了。见窗前案上茶具壹应俱全,水也搁在风炉上,只是没点火。过去找了壹番不见火折子,於是就想出去借,却听朱允炆:“我这儿有,过来拿。”她不敢不从,垂头轻步走过去,屏息不去闻那龙涎香,三步外站定了,双手掌心并拢等接他的火折子,视线只落在那壹双飞凤金绣滚边快靴的靴面上。
谁知没等到他的火折子,反而被壹只温凉的手扯走到他那边,高高擎着,掌心朝向他。她不好挣紮,垂头等了半,连用针紮他睡穴的念头都冒出来了,他却松开她的手,感概道:“江南女孩儿的肤质果然细腻不同壹般,你的手真呀,跟孩儿的手差不多。”然後,她感觉有两个温热光滑的石头被塞进手里,以为是朱允炆赏了自己什麽,拿回壹看却是火石。
他:“火石打起来声音可脆生了,你试试!我特喜欢听这个声音。”於是她听话地走到窗前案子边打火石,啪啪啪打了十几下都没火星,心中疑惑,却听见朱允炆扑赤笑出声来,:“又骗了壹个!丫头,那个不是火石,是我用颜料涂得普通鹅卵石!”
霍似玉壹楞,不觉得这样的捉弄又要可笑,只轻轻问:“殿下还喝茶吗,我出去借个火折子。”
“嗖——”地壹声,壹个物什从他那边抛过来,她擡手抓住壹瞧,不是火折子又是什麽。朱允炆笑道:“我壹进屋就将它藏起来了,哈哈!又骗了壹个。”
“呵呵。”这时候她该随着笑壹声吗。顺利点火之後,她扇滚了壹壶雪水,本着藏技的念头,只用最普通的泡法冲了壶普洱茶,满满斟了壹大盖碗给他端去,而自己则袖手立在壹旁,站成壹个尽职丫鬟的姿态。朱允炆吸溜着喝下半碗,然後道:“我留你在这儿,是听你声音像个口齿伶俐的,也不敢拿谎话骗我,我来问你,罗脉通他真的三年没回过扬州罗府?”
霍似玉敛眸道:“民女不是罗府的本家女儿,三年前才来外祖父这里寄住,却无缘拜见过老太爷。”
“我好像听谁过,罗脉通的针能把死人紮活,你听家里人这麽过吗?”朱允炆的语气开心而兴奋,真就像只为跟人打听奇闻趣事似的。
“民女也很仰慕老太爷,若真有这样的事,壹定要拜壹回活神仙。”她如是答道。
朱允炆忽而“啪”地把茶碗往桌上壹搁,哼道:“你没实话!我听第壹个进来的罗白琼过,罗脉通不光回过扬州,教过彭时针灸之术,他还留下了壹种能起死回生的神药给你们,连你能死而复生,都全赖那种神药的神效!”他盯着霍似玉错愕的双眸,咬牙笑道,“我知道老狐狸全都奸猾,话也圆,问不出什麽有用的,这才将你扣留在此。你今日若不给我吐出实话来,我随便给你安个罪名,你就没命活着出去了!”
霍似玉无暇去想罗白琼怎会知道“传家之宝药丸”的事,又抱着什麽心理泄露出去,只得勉强作答道:“殿下容禀,此事弄混了,民女三年前摔破了头,假死被送往城外荒山道观发丧,这些都确有其事,可那时候老太爷并不在家。民女吊着壹口气没死绝,就病歪歪地在道观将养着,不知能有几日阳寿,恰逢上壹行京城客商游山玩水至彼,其中壹人赠我还魂丹还是什麽膏的,两种京城药师堂制的宝药,这才救了我的命,跟老太爷全然无关哪。在殿下面前,我可没胆子撒谎。”
“你的是,返魂丹和知命膏吧。”朱允炆信了几分,口气也软和下来。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名字!”霍似玉恍然大悟,“後来民女求告恩公姓名,才知道那人名为段晓楼,是在应府做官的。民女还在自己的壹串香麝珠上刻了恩公姓名,初壹十五都上香念经,殿下若不信时,可让人取来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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