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凡放下书，抬眼扫去，目光定在一处：“这块牌子怎么已经翻过了？”
大太监一惊，慌忙跪下：“奴才失职，请陛下恕罪。”
萧靖凡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大太监都忍不住哆嗦了才收回目光，指尖隔空点点那块牌子，“既然已经翻过来了，就她吧。”
闻言，周元德上前拿起牌子翻过来，‘祝美人’三个字印入眼帘。
*
“陛下驾到！”
御撵在福宁宫门口停下，得了消息候在此处的祝含玉盈盈下拜：“陛下万安。”
“起来吧。”萧靖凡走下御撵，目光在她发髻插着的珍珠梳上一顿。
祝含玉起身，伴在他身侧往秋水斋去。
“传膳！”
端着托盘的宫人鱼贯而入，菜品热气氤氲，很快摆了一桌。
“臣妾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家常菜，请陛下尝尝。”祝含玉用银箸往萧靖凡碗里夹了一筷子素炒竹荪。
萧靖凡瞧了眼，没动筷子。
“布菜有周元德，你坐下吃。”
祝含玉笑脸微僵，垂首柔声道：“陛下难得来一次，臣妾也想为陛下尽尽心，还是臣妾来吧。”
萧靖凡瞥了她一眼，没再什么。
祝含玉殷勤地给他布菜，随着衣袖拂动，一股淡雅的茉莉香气飘到萧靖凡鼻端。
他放下筷子，看向身侧的女子：“听皇后你最爱红梅，为何却用茉莉香粉？”
“臣妾昨日在书上读到一首诗，是赞美茉莉花的。”祝含玉缓声吟出，“淡洁全胜雪，芬芳半染尘。何须吟咏菊，独占好时辰。”
她眼波流转，浅笑盈盈：“臣妾读来十分喜欢，今日一时兴起便用了这茉莉香粉，陛下觉得如何？”
“不适合你。”萧靖凡起身，“你接着吃吧，朕走了。”
“陛下。”祝含玉错愕地唤了一声，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走了？
萧靖凡身高腿长，走得极快。
祝含玉不甘心错过这次宝贵的机会，抬脚想要追出去，却被采珠抓住胳膊。
采珠冲她摇头，低声道：“皇后娘娘的教导您都忘了吗？”追出去的结果只会更糟。
闻言，祝含玉懊恼地跺了下脚，急声吩咐门口的太监：“跟出去看看陛下往哪儿去。”
太监急忙往出跑，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一声，“摆驾茂华宫！”
“茂华宫？”听完太监的禀告，祝含玉攥紧帕子，心下暗恼。
有事便罢，竟转道去了茂华宫，岂非对她不满？
她吩咐其他人退下，独留下采珠。
采珠轻轻给她揉着肩：“夜还长，您方才一点东西都没吃，奴婢叫人将菜饭热一热，您多少用些。”
“我现在哪有心情吃饭！”祝含玉扯了扯帕子，郁闷道，“你帮我参谋参谋，陛下为何连饭都没吃完便走？可是我错了话？”
采珠想了想，摇头：“依奴婢看，跟主子您了什么无关，陛下许是不喜欢您用的茉莉香粉。”
祝含玉皱眉：“可是御药房的人只陛下不喜晚香玉的香气，没也不喜欢茉莉香气啊。”
“许是那奴才忘了。”采珠道，“既然陛下茉莉香粉不适合您，日后您不用便是。”
祝含玉郁闷地拍了下几案，“早知我便用我最爱的梅香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祝含玉如何懊悔不提，再看茂华宫这边，纯昭仪正在用膳，收到皇帝往茂华宫来的消息，疑惑道：“陛下今夜不是翻的祝美饶牌子？”
大宫女清漪道：“敬事房的人是这么没错。”
“让人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
“唯。”
纯昭仪拿起筷子继续吃菜，清漪问：“娘娘不到门口迎迎陛下么？”
“陛下来茂华宫不得是为了去幽兰居探望高嫔。”纯昭仪道，“高嫔毕竟怀着皇嗣，陛下面上不，但心里必定挂念。本宫又不争朝夕，何不主动给陛下递个台阶？”
清漪瞧着她：“娘娘贤惠，可若陛下不去幽兰居往您这儿来呢？这时辰陛下或许还没用膳。”
“若这时辰还没用膳，陛下便不会吃了。”纯昭仪想了想，吩咐道，“叫厨房做一道蜂蜜龙眼酸枣仁汤备着，陛下在前朝操劳，此汤安神，能叫陛下夜间睡得好些。”
清漪领命，就要去厨房吩咐，纯昭仪叫住她，“等等。”
清漪转身回来。
纯昭仪道：“再做些萝卜糕，若陛下去了幽兰居，便将汤和萝卜糕一起送去，只高嫔叫御膳房准备的。”
清漪觉得奇怪：“分明是娘娘的心意，为何要白白送给幽兰居？”
“照本宫吩咐的办便是。”纯昭仪道，“以后本宫再教你。”
“唯。”清漪福了福身出去。
与此同时，幽兰居也收到了皇帝往茂华宫来的消息。
“主子，陛下定是来探望您的。”大宫女紫苏高胸将床帐挽起，“您快些更衣吧。”
“不用忙活。”高嫔抚着隆起的腹叹息一声，“陛下恶了我，不想再见我，怎会来幽兰居看我？”
紫苏劝道：“您不要胡思乱想，您腹中怀着皇嗣，即便看在皇子的份儿上，陛下怎会不愿见您？”
“慎言！”高嫔眉眼一厉，“连太医都不敢断言是男是女，不许将皇子二字挂在嘴边，叫旁人听了去，不知会闹出些什么来。”
“奴婢只是想讨个口彩，日后再不了。”紫苏跪下，“您是双身子的人，切莫动气。”
高嫔靠着软枕叹气：“今时不同往日，知晓我有意隐瞒怀孕一事，皇后待我已经大不如前。宫中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可是主子您也是逼不得已啊。”紫苏替高嫔抱不平，“您被迫夹在她二人中间，成日间意讨好，吃的苦受的气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那些人光看到您风光，可谁又能知晓您的难处?”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高嫔抚着腹，出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日后幽兰居的人都要谨言慎行，不要叫人拿住了把柄。”
紫苏：“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起来吧。”高嫔重新躺回去，“这光晃得我眼睛疼，将灯全部熄了。”
“唯。”紫苏起身替床上之人盖好被子，抬手放下床帐，将油灯尽数吹熄之后踮着脚退了出去。
即便高嫔皇帝不会来，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跑到幽兰居门口往外张望，盼望着皇帝的仪驾能往这边来。
她想着，主子写了那么多封悔过书呈上去，陛下应该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顾念主子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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