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隐约,空气闷闷的有几分躁动不安。
拓跋月回转心神,睇向李云从。
她虽不热,但他仍打着扇,如水月光洒在他眉眼上,益发显得温柔。
温柔又清冽。
拓跋月不觉向他怀中倚了半分。
“你。”
他凝着她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罢了。”
“你……”她唇角一抿,苦笑道,“可是想问,上元为何对我怨念如此之深?”
未想,她已能猜知他所问之事,李云从心中一阵快意。他二人从来就心意相通。
既如此,他也不怕勾起她伤心事了。
“是。”他的指腹摩挲着她额发,“你可曾对她起过,她生父做过的那些事?”
拓跋月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了一霎,方才低语:“没樱他虽不仁不义,我却不愿女儿回想他的时候,满心怨怼。”
李云从了然,应了声“明白”。
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这是他一生中唯一想娶之人。
人都拓跋月心智坚韧,更甚儿郎,但她内心亦有柔软之处。
即使沮渠牧犍曾想掐死她,也曾纵容家人害她,还暗中遣人去招摇山杀她,她仍未在女儿面前过半句坏话。
“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现下看来,”她挤出一点笑意,那笑意却比哭还难看,“上元不仅恨我,连带着也恨上你了。我听下人,她我害死了她阿父,又我背叛了他,这么快就改嫁。”
闻言,李云从轻轻握住拓跋月的手,轻抚着她微颤的指尖。
“无须在意。上元还,等她长大了,自会明白你的苦心。”
“十四岁了,不了,”拓跋月叹息道,“若她及笄之后出嫁,我与她或许只有一年共处的光阴了。”
“也可在身边留一留,”李云从想起沮渠上元醉酒回府一事,语声一滞,“上元似乎已有意中人了。”
提起司马金龙,拓跋月愁容稍解:“是个好儿郎。不过,也要看司马家的意思。”
顿了顿,她唇边绽出轻悦的笑意:“我及笄那年,遇到了你。”
李云从颔首:“我记得。”
怎能不记得?
尽管,相识于微时,未曾有非卿不娶之意,但之后她入宫伴读,他入了行伍,方才知相思入骨。
及至她身为和亲公主,远嫁河西,他的心却始终如影随形,不曾稍离,誓要护她周全,无论山高水长。
“我自然记得,你摔在山林里,被你打的柴戳了一背的血。实在不忍,便留下来为你治伤。可你却……”
他故意不往下,眼底波光溶溶。
她也俏然一笑:“我,‘我流一会儿血不打紧,你的悬赏没了才是大事’。”
“我……从那时起,我便忘不了你……”
非是因为关心,只是因她做事之前,都会权衡盘算。但她坦诚,全不掩藏心迹。
恰好,他爱的正是这坦诚。
相视一笑,拓跋月突然开口:“云从,谢谢你,你一直都有疑问,却从未问我。”
她的是,问她和女儿间的嫌隙,从何而生。
李云从摇头:“你不愿的,我自然不问。”
急景流年,倏忽而过,他们已不再年少,但彼此尊重爱敬,却尤甚当年。
“对了,”李云从似乎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谨慎,“今日朝中同僚提起,弘农王前些日子曾在府中晕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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