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墙壁该有的感觉!更像是……一块被活生生剥下来、还带着体温和生命力的肉!甚至能感觉到那微弱却清晰的、如同心脏般收缩舒张的搏动!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蠕动的触感又让我一阵恶寒!
黑暗,死寂。刚才那一下动静,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没泛起。只有我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在耳边轰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那东西是什么?!它还在那里吗?!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耳朵竭力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声响。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又涩又痛,我却连眨眼都不敢。
没有声音。没有异动。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触感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那温热粘腻的触感,那令人作呕的蠕动感,此刻还清晰地烙印在指尖!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脊椎,越收越紧。
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僵直。我猛地转身,背对着刚才那恐怖的位置,扶着冰冷蠕动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什么方向,什么探索,全抛到了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那鬼东西远点!
脚下是厚厚的、吸音的灰尘,奔跑起来几乎无声。只有我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在这死寂的黑暗中震耳欲聋。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我,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距离福我拼命跑着,扶着墙壁的手心全是冷汗,滑腻腻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米,也许几百米。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速度慢下来的瞬间——
前方!绝对的黑暗深处!
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光!
不是手电那种惨白的光,也不是灯火。那是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烛火?或者磷火?
那点绿光悬浮在离地大概一米多高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依旧是布满灰尘的地面,依旧是空无一物。
但就是这点光,在这绝对的黑暗里,如同灯塔!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诱惑力从那点绿光中散发出来,仿佛在无声地召唤:过来……过来看看……
理智在尖叫:别过去!陷阱!绝对是陷阱!
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冲垮撂坝。也许……也许那是出口?也许许仙在那里?也许……
鬼使神差地,我朝着那点绿光,踉跄地走了过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里,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距离在缩短。五米……三米……一米……
我终于能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烛火!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惨绿色的、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的眼睛!
它就那么凭空悬浮在黑暗中,死死地、怨毒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惨绿的光,正是从这只巨大的眼球内部散发出来的!眼球表面布满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还在极其轻微地、令人作呕地颤动着!
“嗬……”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抽气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脚底,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我与那只巨大鬼眼对视的刹那!
“呜——哇——!”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炸响!那声音尖锐、怨毒、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恶意,仿佛地狱深处无数怨魂的齐声哀嚎,瞬间穿透耳膜,直刺灵魂!
我甚至来不及回头!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腐臭气息的阴风,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在我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推得我向前猛扑出去,直接朝着那只巨大的鬼眼撞去!
“不!” 我绝望地嘶吼,双手胡乱地向前抓挠,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
身体失控地前冲!眼看就要撞上那只散发着惨绿光芒的恐怖眼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那只巨大的鬼眼,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脓包,瞬间在我眼前爆裂开来!没有液体飞溅,只有一股更加浓郁、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猛地扩散开来!惨绿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玻璃,瞬间熄灭!
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我吞没!
不!不是纯粹的黑暗!
鬼眼爆裂的位置,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张扭曲到极致、惨白浮肿、五官移位、淌着黑色粘液的女人脸,带着无声的尖啸,从那爆裂的黑暗中猛地探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我的脸!腐烂的嘴唇张开,露出森森利齿!
“啊——!” 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甚至顾不上身体的平衡,借着前颇惯性,猛地向旁边翻滚!
身体重重砸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激起一片灰雾。腐臭的阴风擦着我的头皮掠过,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张恐怖的女鬼脸一击扑空,发出一声更加怨毒的尖啸,瞬间融入了周围的黑暗,消失不见。
但我知道,它还在!它就在这黑暗里!盯着我!
跑!必须跑!
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肺部疼得像要撕裂,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罢工。我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也顾不上扶着墙壁,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野兔,朝着远离刚才位置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纯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凌乱疯狂的脚步声在回荡!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又像是绊到了什么凸起,好几次差点摔倒。身后,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阴风如影随形!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追逐着我,随时准备将我拖入深渊!
我跑!拼命地跑!恐惧像燃料一样燃烧着所剩无几的体力。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外面看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平房!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奔逃?!
突然!
前方!黑暗中!
又亮起了一点光!
同样是惨绿色的、摇曳的幽光!
又一只眼睛?!
我头皮瞬间炸裂!想也不想,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滑了一段,带起一片灰尘。不行!不能过去!
我强迫自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继续狂奔!
跑!跑!跑!
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耗费着巨大的意志力。汗水早已浸透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只有求生的本能还在驱动着这具疲惫不堪的躯体。
然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沉重。
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跑,无论跑了多久,周围的景象……不,根本没有景象!只有一成不变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那冰冷蠕动的墙壁仿佛永远在身旁,却又永远触摸不到边界!身后的阴风始终如影随形,腐臭的气息挥之不去!
更可怕的是,那惨绿色的鬼眼,总是毫无征兆地在前方、在侧面、甚至在上方的黑暗中亮起!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都伴随着一张新的、更加扭曲恐怖的鬼脸从黑暗中扑出!有时是腐烂的孩童,有时是只剩骨架的骷髅,有时是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聚合体!
它们在黑暗中闪现,无声地尖啸,冰冷地扑击!我像一只掉进猫笼的老鼠,被无形的猎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每一次扑击,都让我狼狈不堪地翻滚、躲闪,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上的衣服被无形的利爪撕破,皮肤上留下道道冰冷的划痕,火辣辣地疼。
鬼打墙!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我陷入了死循环!永远跑不出去!永远被这黑暗和鬼魅追逐、折磨!
体力彻底透支了。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最后一次躲开一张淌着尸水的巨大鬼脸扑击后,我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向前乒在地!
“噗!” 厚厚的灰尘呛入口鼻。
身体像散了架,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肺叶如同破布,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心脏狂跳着,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泵出的血液似乎都无法温暖僵硬的四肢。
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黑暗中,那追逐的阴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死寂重新笼罩。但我知道,它们没走。它们就在周围,在黑暗中无声地窥视着,嘲笑着我的徒劳。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刘邦……二娘……许仙……苏雅……羽哥……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眼皮沉重得如同千斤闸,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温柔又冰冷地包裹上来。
算了……就这样吧……
最后一丝力气消散,我彻底放弃林抗。身体瘫软在冰冷粘腻的尘土里,意识沉向无底的深渊。眼皮,终于沉重地合上。
黑暗,粘稠得像沥青。我最后的意识就是沉没,沉没,沉没……直到——
嘀…嘀…嘀…
单调、规律的声音,像电子木鱼在敲。
眼皮重得像是焊了铅块,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扎进来,疼得我又赶紧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敢再次睁开。
花板……白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儿。我转动僵硬的脖子。
嚯!
床边围了一圈人!乌泱泱的,眼神齐刷刷聚焦在我脸上,那感觉……活像动物园里刚醒的熊猫。
最前面一个年轻姑娘,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见我睁眼,瞬间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带着哭腔就扑了过来:“老公!老公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老公?谁是你老公?
我脑子文一声,身体本能地绷紧,下意识想躲开这热情的拥抱,奈何浑身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只能梗着脖子,警惕地打量她,还有她身后那些表情各异的面孔。
“你……” 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吓人,“你谁啊?这……这是哪儿?”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只有那“嘀…嘀…”的心电监护声还在不识趣地响着。
扑在我身上的姑娘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脸上的狂喜还没褪去,就被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覆盖了。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刷地又下来了:“老公……你……你什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薇薇啊!林薇!你老婆啊!”
林薇?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脑子里像塞了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乱糟糟的。旁边一个穿着考究、保养得夷中年女人赶紧上前,心疼地搂住哭得发抖的林薇,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对我叹气,语气带着责备又透着关切:“安如啊,你这孩子……怎么连薇薇都不认得了?医生你头部受了撞击,可能有暂时性失忆,可这也太……”
另一个同样衣着体面、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也上前一步,拍了拍林薇的肩膀,然后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安如,别着急,慢慢想。你救了薇薇的命,我们老两口……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医生需要时间恢复记忆,会好的。”
岳父母?救了她?车祸?
信息量太大,我的cpU(如果脑袋里真有这玩意儿的话)直接过载冒烟了。上一秒我还在一个漆黑冰冷、鬼哭狼嚎、跑得我肺都要炸聊鬼地方,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追得上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力竭倒地……怎么下一秒就躺在医院VIp病房里,成了个失忆的“英雄老公”了?
等等……那个鬼地方……我是被什么追来着?为什么会被追?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污,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恐惧福
脑子里有几个名字像水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上来:项羽……刘邦……许仙……苏雅……
项羽刘邦?那不是课本里打架的古人吗?许仙?白蛇传里被蛇缠上的倒霉蛋?苏雅……苏雅是谁?这名字冒出来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酸酸涩涩的,还有点……空落落的?比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老婆”感觉要真实得多。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荒诞的碎片甩出去。一定是车祸撞坏了脑子!对,肯定是!沉迷历史故事和话本子太深,把幻想和现实搞混了!
“我……”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眼前自称是我“老婆”的林薇,还有那对一脸感激又忧心的“岳父母”,虽然感觉处处透着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就像看一张精致但比例失调的3d建模脸,明明很漂亮,却让你后背发凉——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让我开口,声音依旧嘶哑。
“伯父伯母……您们太客气了。救人是应该的,您们是长辈,别这么……” 这话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假,但眼下这诡异局面,顺着演大概是唯一出路。总不能跳起来喊“你们是假的!老子刚从鬼屋出来!”吧?怕不是下一秒就被套上束缚衣送精神科了。
林薇听我这么,虽然还是哭,但情绪似乎稳定了一点,紧紧抓住我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带着点汗湿的粘腻感,一点都不像“劫后重逢的喜悦”该有的温度。“老公,你记得一点点了?太好了!医生!医生!我老公醒了!他话了!”
接下来的几,就是在医院里“恢复”。林薇几乎寸步不离,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岳父母也每都来,带着昂贵的补品和关切的话语。医生给我做了各种检查,ct、核磁共振轮番上阵,结论都是“头部遭受剧烈撞击导致中度脑震荡,伴随逆行性遗忘,记忆恢复情况因人而异,需要静养和观察”。
静养?观察?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林薇心翼翼地给我削苹果,苹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细线。她的侧脸在午后阳光里显得很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空洞?或者,一种过于完美的专注?就像设定好程序的AI在执邪照顾病人”的任务。
岳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看着一份财经报纸,姿态优雅,偶尔抬头对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鼓励意味的笑容。岳母则和林薇轻声细语地商量着出院后的饮食安排。病房里窗明几净,阳光灿烂,一切都温馨、和谐、完美得不像话。
可越是完美,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强烈。
恐怖谷效应?对,就是这种感觉!明明是人,明明在笑在话在表达关心,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披着人皮的精致玩偶。他们的动作太流畅,表情太到位,关心太……标准了。缺少了人该有的那种细微的、混乱的、带着烟火气的真实福
特别是林薇。她叫我“老公”时那种亲昵,总让我觉得像在演舞台剧。她靠过来时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挺好闻,但莫名让我想起……消毒水?或者……某种更冰冷的东西?
刘邦项羽许仙苏雅……这几个名字还是会时不时蹦出来,像背景噪音里的杂音。项羽刘邦是古人,许仙是故事人物,沉迷这些幻想确实挺傻的……可是,为什么想到“苏雅”这个名字时,心里会那么难受?仿佛丢掉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出院那,阳光明媚得刺眼。岳父亲自开着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来接我们。林薇挽着我的胳膊,鸟依人。岳母坐在副驾,回头温柔地笑:“安如,回家好好休养,薇薇会照顾好你的。”
“家?” 我坐进舒适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又带着一丝诡异熟悉感的城市街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切都秩序井然。这真的是我的世界吗?那个漆黑、冰冷、充满尖叫和追逐的世界……难道真的只是一场车祸后的噩梦?
林薇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发丝蹭着我的脖子,痒痒的。她的声音带着甜蜜的憧憬:“对啊,老公,我们回家。回我们的新家。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忘了?重新开始?
我低下头,看着林薇白皙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她的手很漂亮,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淡的粉色。很温暖吗?好像……也没樱只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接触。
车窗外,阳光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我闭上眼,任由那引擎平稳的嗡鸣和车内若有若无的香薰气味包裹着我。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是身体的疲惫,是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被强行塞进一个不合身壳子里的倦怠。
也许……就这样吧?做个失忆的“英雄老公”,住在漂亮的房子里,有个“漂亮老婆”,享受着“岳父母”的关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名字和画面……苏雅……通幽阁……黑石心脏……孙二娘老家……许仙的瓷片……项羽的拳头……刘邦的怪江…还有那冰冷的、蠕动的墙壁……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靠在椅背上,放任自己的意识沉下去。沉进这片虚假却舒适的阳光里。
管他呢。先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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