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这种儿科的东西，好像我真的需要问你一样。
你不愿意，当我很愿意问？还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智珠在握，觉得我愚不可及？
好好一个神，跟魂魄不全的姜婉儿一个样，整冷着一张脸，和夕瑶同样是在界述职的女神，做神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脏水毫无疑问又被蜀山接走了，邪剑仙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好处几乎都被榨干，是时候该调整计划，进行下一步了。
“……最终，琼华派被九玄女沉入东海，千百弟子与整个门派共存亡，玄霄仍然愤然出剑，最后喊出八个大字！”
书人一拍惊堂木，堂下一群听书人兴奋至极，却看到书人笑眯眯地举起茶杯，听书听久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刻有人骂骂咧咧地甩出一把铜子。
书人也不生气，把铜子往包袱里一收，给茶杯里续点茶水，美滋滋地喝上一口，再把烟袋掏出来，把烟袋锅子里的烟灰磕打出来，再有条不紊地续上新烟叶，按进去，压实一点，点火，吸一口，再压实。
敢对书的骂骂咧咧？你怕是要被其他听书的打死！
见没有人敢再喧哗，不服气也是敢怒不敢言，书人这才慢条斯理把烟斗放下，气预田，虎目圆睁，惊堂木高高举起，重重拍下，竭力模仿着他想象中的玄霄：“面对着那位帝之女，玄霄举剑问，我玄霄要成仙，行也不行？”
“那九玄女轻蔑地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也配成仙？道之中，没有给你的仙位！”
“那玄霄大笑，好！好一个道！既然如此！”
“苍弃吾，吾宁成魔！”
这八个大字顿时迎来了满堂的喝彩，不少人热血沸腾，一口气把茶水当成酒水喝光，把杯子摔在地上，跟着大喊：“苍弃吾，吾宁成魔！”
店二不在乎这些杯子，兴致上来摔茶杯茶碗的一直有，事后还是要赔，这也是一条茶馆的营收之道。
在这满堂喝彩声中，许多人把手都拍红了，有一个不动如山的身影就显得特别显眼，偏偏那人还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书人看样子有些恼怒，这也是，不打赏就算了，你摆出一副这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特别毁气氛？
面上肯定不能直接不客气，要询问，也没什么好气：“兄台，是对老儿的不满意？可有什么要指教？”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玄服，腰间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面容俊朗，只是一头白发特别刺眼。江湖人奇怪打扮的多了去，书人也没放在心上。
那人回望书人，神情有种不出来的古怪，轻声道：“玄霄不是对抗神明的英雄，只是个害死琼华派上下的蠢货，老先生何必把他抬得这么高？”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与周围的喧嚣气氛格格不入。
附近有人听到他如此评价自己推崇的神仙人物，立刻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围了过来，看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打算。
反倒是书人伸手制止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黑衣人，行了一个平辈礼：“兄台为何有此言？”
黑衣人仰头喝尽杯中物，点零自己：“因为我就是那个蠢货，听不得别人如此把我当成什么英雄。
曾经的琼华派玄霄死在了九玄女的封印里，如今被放出来的，只有剑魔玄霄。”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周围人只要愿意都能听的清楚，此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什么话也不出来。
世人都叶公好龙，这等话本里的大英雄大豪杰真到了面前，却因为牵涉太多，无一人敢上前去搭话，还有人左右看看，觉得不妙，偷偷溜出茶馆。
书人平时眯起的老眼也不昏花了，平时驼着的背似乎也挺直了，他看着这位自称玄霄的黑衣人，无悲无喜。
书人问了一个问题：“兄台，不管你是不是玄霄，当初九玄女下界，琼华派玄霄有没有向她递出一剑？”
黑衣人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不过依然回答：“是，我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出三剑，接着便被九玄女镇压，囚于东海海底。”
“能向神明挥剑的人，如何不是英雄？”
书人微微一笑，大袖一挥，周围人只觉得一个恍惚，已经不见了那个自称玄霄的身影，只有那位书人依旧弯着腰，眯着眼，惊堂木一拍，字正腔圆地道：“接下来，老夫便要一这玄霄的结拜义弟，云河！
此人有情有义，最终面对九玄女下界，曾有七个字，让九玄女也为之动容！故事要从一位冒失的盗墓贼和一个爱吃野猪的少年起……”
十里之外，黑衣人缓缓将手搭在剑上，即便已经看不见那位书人，依旧认真地行了一个同辈的剑礼。
在这个九玄女两剑灭杀五千仙饶时候，敢玄霄是英雄的书人，如何不是英雄？
除非那位书人是上神界报信，引来九玄女下界杀尽五千仙饶邪剑仙本人。
其实五千仙人，当然不是真的有五千得道真仙，水分很大。
理论上来讲，所有修炼仙家术法功法的都是仙人，在降妖谱上都可以划分为仙族。
这也意味着，哪怕你只是个在荒山野岭捡到一点仙家传承第一开始修炼的幸运儿，你也已经成为了六界生灵中仅次于神魔两族的仙族。
换个方向去想，要是一开始还会有几个拉下面子自己去东海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坚持半个月。
不这消息是真是假，单为了一个几乎传遍仙界的永生机缘，别人半个月没能找到，你就能？
最后除了蜀山的蜀山五老在那里，当时东海剩下的都是些门溶子，和实在不死心的极个别寿元将尽的老棺材，九玄女不杀也活不了几年。
真正证实这份永生机缘并非虚假的，恰恰是被陆仁甲蛊惑，误以为一帮人要拯救玄霄的九玄女。
九玄女被陆仁甲骗下来的理由，就是人间有琼华余孽想要推翻当年神的判决，放出玄霄。
从结果上来也没错，他们确实在做这件事，只是动机不对。
神界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风气，那就是所有人都应该听从道安排，道大部分时间没有什么安排，那就听帝安排。
等级制度严苛，敢反抗你就是叛徒，是邪魔，不管你曾经为神界和帝本人做过什么，你敢违抗就是罪不可赦。
九玄女是帝伏裟女儿，她亲手做出的判决，你违抗就是忤逆帝，违背道，该死。
这便是九玄女的想法。
在那些寻找永生机缘的人眼中，事情又不同了。
在他们看来，神界定然是不希望神族太多，与他们争抢资源，更不希望有人觊觎他们的神体，必然要威胁震慑一番。
如果玄霄和神族之血的事情是假的，九玄女就不会下来，不会插手，如果她插手了，恰恰明玄霄的事是真的，永生的神族之血也可能是真的！
这一环套一环，算准了神族的高傲自大，又算准了那些仙饶贪婪，他们的耐心，他们的惜命，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到底，仙人神人，只要你还沾个人字，还有智慧，还需要思考，还有诉求，你的思想和行为就是可控，符合逻辑，可被算计的。
如今的陆仁甲不再是那个只会两个三流功夫的蝼蚁，他是大一点的蝼蚁，连个仙人都不是，一样能把神人两界的水搅浑。
最终，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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