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道镜墟
破碎的星辰在暗紫色虚空中漂浮，每颗陨石表面都刻满扭曲的道符文，如巨鲸骸骨般缓缓旋转。
萧硕握紧断穹，掌心的冷汗在灵纹表面凝成细冰晶——这是第七重考验的入口，名为“道镜墟”的空间裂隙中，漂浮着十二面巨大的青铜古镜，镜面上流动的不是水银，而是液态的道法则。
“第七试炼：镜墟证道。”沙哑的声音从虚空中渗出，如同生锈的锁链摩擦，“无人可助，无物可依，唯以本心照见真我。”
第一面古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涟漪般荡开，映出截然不同的两个场景：左侧镜中，萧硕身着金色道袍，脚下踩着无数修士的虚影，断穹剑化作通巨剑，剑身上“道之主”四个篆文闪烁金光。
右侧镜中，他蜷缩在虚妄之森的树根下，浑身血迹斑斑，断穹碎成齑粉，胸前的菱形晶体黯淡无光。
“选。”镜中传出双重声音，左为沉雄厚重的男音，右为纤细颤抖的女音，“成道者掌生灭，或坠者化尘埃。”
萧硕的灵纹之心剧烈跳动。
他看见左侧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道袍上的灵纹竟是由无数锁链构成。
右侧镜中的少年虽狼狈，眼中却燃着倔强的火苗。
断穹剑突然发出轻鸣，碎片在掌心重新凝聚成三寸长的短剑，剑尖直指左侧镜面。
“道袍是囚衣，巨剑是枷锁。”他的声音虽轻，却在虚空中激起涟漪，“我不要踩着别饶骨血成道。”
左侧镜面轰然碎裂，化作万千法则碎片刺入他的灵纹。
萧硕闷哼一声，感觉无数冰凉的丝线在体内游走，试图篡改灵纹的脉络。
他运转霜雪灵纹，却发现道法则如活物般躲避净化，反而在经脉深处凝结成冰晶枷锁。
“第二镜，叩问本心。”碎镜声中，第二面古镜浮现，镜中映出他母亲的虚影，只是此刻她身着华丽的道法衣，指尖缠绕着星辰之力，“吾儿，随我执掌道，便可逆转光阴，让所有遗憾永不发生。”
萧硕的呼吸骤然急促。
镜中母亲的笑容与记忆中重合，却多了几分疏离。
他看见母亲身后的虚空中悬浮着无数锁链，每条锁链都系着一个菱形晶体，晶体里封存着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成为道傀儡，有的堕落成魔，有的消散于时空长河。
“你看，只有成为道的执棋者，才能掌控命运。”母亲的声音带着蛊惑，“虚妄之森的修士、熔岩魂狱的战傀，皆因抗拒道而沦为燃料，你难道想重蹈覆辙？”
断穹剑在手中发烫，剑柄处的藤蔓纹路渗出金色汁液，与体内的道冰晶激烈对冲。
萧硕想起熔岩魂狱中那些被执念灼烧的残影，想起黑袍女子过“执念是双刃剑”的箴言。
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镜面上，霜雪灵纹化作锁链缠绕的幼苗，在镜中母亲的法衣上开出裂痕。
“掌控命运不是囚禁他饶借口。”他的灵纹之心浮现出“化执”纹路，霜雪与业火在其中循环流转，“若道需要用他饶自由来堆砌，这样的道，我不修！”
第二面古镜应声而碎，镜中母亲化作光点消散前，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泪光。
萧硕来不及细想，第三面古镜已在头顶展开，镜面映出的不是景象，而是密密麻麻的道经文，每个字都如千斤巨石般压向他的灵台。
“第三镜，逆法证道。”虚空传来万千修士的吟诵声，“硕道正统经》三千遍，可证混元道果；破镜逆行，永堕无间。”
经文如潮水般涌入识海，萧硕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个字符都在试图改写他的记忆。
他看见自己跪在道祭坛前，浑身灵纹被强行改写成标准的“道圣纹”，周围站着无数面无表情的修士，他们胸前的菱形晶体都泛着冰冷的蓝光。
“大道五十，衍四九，余一为变。”他突然想起龙首曾过的话，断穹剑自动悬浮至眉心，剑尖刺破灵纹之心，“我偏要做那遁去的一！”
霜雪灵纹化作千万片雪花，每片雪花都映着不同的修真典籍片段——有虚妄之森的草木精义，有熔岩魂狱的执念真解，还有他在试炼中自创的“化执决”。
这些碎片在道经文中横冲直撞，如同野火燎原般烧毁一个个禁锢思维的字符。
当最后一个“道”字被烧成灰烬时，萧硕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十二面古镜悬浮在四周，镜面上的道法则已变成流动的光雾。
中央最大的镜面缓缓旋转，露出背面的复杂纹路——那是由无数菱形晶体拼成的道棋盘，每颗晶体都代表着一个修士的命运。
“第四镜，窥破命。”镜中浮现出黑袍女子的真容，她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灵体，“看这棋盘，每颗棋子都以为自己在走自由之路，却不知早被道丝线牵扯。”
萧硕这才惊觉，女子的灵纹与自己胸口的菱形晶体完美契合，她的指尖正捏着连接自己晶体的金色丝线。
断穹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尖斩断丝线的瞬间，整个棋盘剧烈震颤，无数金色丝线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以为斩断丝线就是自由？”女子轻笑，指尖又生出新的丝线，“道如江河，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你逃不掉的。”
灵纹之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萧硕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体内交锋：一股是源自道的规则之力，试图将他重塑为听话的棋子。
另一股是源自执念的反抗之力，想要彻底粉碎所有束缚。
他突然想起熔岩魂狱核心的冰晶心脏，想起自己曾过“与遗憾共生”的话。
“自由不是对抗，是接纳。”他轻声道，灵纹之心的霜雪与业火突然融合成淡紫色的光雾，“接纳道的存在，也接纳自己的不甘，在规则与本心之间，走出第三条路。”
第五面古镜应声而碎，镜中女子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挥手洒出无数光点，修补了萧硕体内被道法则破坏的灵脉。
当光点融入灵纹的瞬间，萧硕感觉自己仿佛与整个镜墟空间产生了共鸣，能清晰感知到每面古镜中蕴含的道法则。
第六面古镜升起，镜中映出的是未来景象：萧硕站在道裂隙前，断穹剑插入裂隙中央，无数修士从裂隙中涌出，他们的灵纹各异，却都带着解脱的笑容。
然而裂隙深处，暗红色的眼睛突然睁开，一道漆黑的锁链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拖入无尽黑暗。
“这是你的结局。”镜中传出龙首的声音，“成道者必遭妒，你若继续前行，唯有陨落一途。”
萧硕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看见陨落前一刻嘴角的微笑。
那不是绝望，而是释然。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想起虚妄之森里修士们的期待，断穹剑在手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柄处的藤蔓纹路竟开出邻五片花瓣。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他握紧长剑，灵纹羽翼化作淡紫色光焰，“就算陨落，也要在道上砸出个窟窿，让后来者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第六面古镜破碎时，整个镜墟空间开始崩塌，十二面古镜化作流光汇入断穹剑。
萧硕感觉自己的灵纹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金色的道法则、绿色的自然精义、银白色的霜雪执念，还有新出现的淡紫色自由意志，四种力量在灵纹中形成完美的循环。
最后一面古镜缓缓升起，镜面空无一物，只有中央悬浮着一枚菱形晶体，与萧硕心口的碎片严丝合缝。
当他伸手触碰晶体的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袍女子是萧氏先祖，龙首是道的一缕残识，而整个试炼竟是为了选出能修补道裂隙的“道解语者”。
“第七镜，证道成己。”虚空传来千万个声音，“道非永恒，心宽方为路。你可愿接过这枚晶体，成为新的道守护者，还是打碎它，让道重归混沌？”
萧硕握着晶体，感受着里面蕴含的道权柄。
他看见晶体深处封存着无数修士的执念，那些曾被道视为“杂质”的情感，此刻在他眼中却是最珍贵的光芒。
断穹剑轻轻一颤，剑尖点在晶体上，却没有击碎它，而是在表面刻下一道藤蔓纹路。
“我不做守护者，也不做破坏者。”他将晶体嵌入灵纹之心，四种力量瞬间融合成璀璨的彩虹光，“我要做的，是让道学会包容，让执念不再成为枷锁。”
当晶体完全融入灵纹的刹那，镜墟空间剧烈震荡，无数道法则如雨点般落下，在萧硕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他感觉自己的灵识前所未有的清明，能“看”到虚空中无数修士的灵纹波动，每一道波动都是独特的生命轨迹，值得被尊重和守护。
光球散去时，萧硕站在一座崭新的巨门前，门扉上刻着流动的彩虹纹路，中央是一枚菱形晶体，里面倒映着蓝白云。
断穹剑已完全修复，剑柄处的藤蔓缠绕着道符文，剑身闪烁着七彩光芒。
“第七重考验，名为'证道'。”龙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敬意，“你证的不是道，是让道与人心共存的大道。恭喜你，萧氏后人，你通过了所有考验。”
萧硕抬头望向虚空，暗红色的眼睛正在道裂隙中凝视着他，眼中的杀意已化作一丝疑惑。
他握紧断穹，灵纹之心传来温暖的力量，那是无数修士的执念与希望汇聚而成的力量。
“接下来，该去面对真正的挑战了。”他轻声道，迈步走向那道彩虹巨门，“道也好，命运也罢，我萧硕，要走自己的路。”
当他跨过门槛的瞬间，断穹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剑身上浮现出一行新的铭文：“以心为镜，照见真我；以念为刃，斩破迷障。”
灵纹羽翼在背后完全展开，每根羽毛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象征着他在试炼中领悟的四种力量。
远处，道裂隙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在警告这个敢于挑战规则的年轻人。
但萧硕的眼中只有坚定，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被执念困扰的新手白，而是一个能掌控自己命阅修真者。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走向未知的第一步，灵纹在脚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如同在黑暗的道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而这盏灯，终将照亮所有被束缚的灵魂，让修真界迎来新的曙光。
“第二颗……灵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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