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慢用。”掌柜的给舟舟和这位周周娘子上完了最后一道菜,便退了下去,顺带给二人关上了门。
“我叫周周长安。”周周吉安单刀直入,将自己的楼令递给舟舟。
舟舟面上犹豫着将楼令接过,心中却对周周长安找上她并没有什么意外。
周家,岑安第二大世家,也是云桑第一大御兽家族。舟舟之前用的身份——周玉,便是这岑安周家的旁支,今日她进城用的也是周玉妹妹“周沅”的楼令。
至于眼前这娘子便是如今周家家主的独女。
“按照辈分来,你该唤我一声姑姑呢!”周周长安笑吟吟地看着舟舟,眼中的狡点一闪而过。
修真者岁月漫漫,别姑姑,两个年岁相仿的人是差了三四个辈分也实属常见。
若如今站在此处的是在外面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眼见如今竟有能与周家这般大家族搭上关系的机会,别姑姑,便是一声姑奶奶、老祖宗也喊得,但如今对面不过才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人,正是骄傲异常的时候,看着年龄明显比自己的周周长安,这一声“姑姑”真的很难喊出口。
更何况在昭明宗这几年,只有舟舟自己辈分upup的时候,别师叔,就算是喊她师叔祖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
“姑姑好!”
舟舟晃了晃脑袋,反正她脸皮厚,一声姑姑咋啦?再她性别不正确,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断胳膊。
刚刚还饶有兴致在看热闹的周周长安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周沅”接受得如此之快,似是完全没有被两家前事影响,手忙脚乱之下端起手边的茶杯就要一饮而尽,却没有注意到这茶水的温度,差点把自己烫得满嘴泡。
舟舟急忙殷勤地上前递上凉水:“姑姑心啊,茶水烫,烫坏了可就吃不了这么些稀奇的美食了。”
她笑得一脸真诚,眼神还不时瞥向那些热气与香气并存的美食,和桌上那哼味哼味啃着甜点的杂毛兔子如出一辙的没心没肺。
直白点,就是傻愣愣的,真是白瞎了这副清丽的好相貌。
周周长安还未作反应,她身后那其中一名女护卫已忍不住嗤笑,开口道,“沅娘子,我家娘子如今已至筑基,已然可以辟谷了。不似……”她毫不掩饰地将舟舟扫视一番,未竟之语不言自明。
周周长安冷声训斥:“福奇!怎可无礼?!”训斥完,她又转过身来安慰舟舟,“福奇她从……”
舟舟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出来福奇的言外之意,丝毫不理会那护卫言语中的自傲以及对她的蔑视,只是惊呼一声:“筑基!哪,姑姑您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甚至明显比我还要上几分,竟然都筑基了吗?”
舟舟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敬服。
可随后,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我记得如今玉清盟各大宗门招生在即,姑姑既有如此实力,必然是能被那几大宗门收入门下作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的,怎的不去玉京参加招生呢?”
周周长安那张圆圆的,稚气未湍脸庞轻微昂着头,还带着些许骄纵,“五清盟几大宗门虽然名声在外,但论起御兽,还得是我们岑安的万航书院!”
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比之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大概就是,虽然我们学校不是清华北大,但是我们御兽专业排名全国第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
舟舟很适时地星星眼,“难怪我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少年个往这边去,原来万毓书院竟加此厉害!”
随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舟舟面露忐忑:“可姑姑刚刚岑安不太平又是何意?我观岑安城内一切太平,且有那么多大能坐镇,为何会不太平?”
刚刚还兴致高昂的周周长安一下如被打蔫聊茄子一般,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都收敛起来,手指一直在杯口摩挲,沉默了好一会,才最终决定将事实如实告知。
原是四五年前,岑安出现了一只黑色的、不知名的妖兽。这妖兽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以人或灵兽的精血为食。
其实一开始,这只妖兽只是吞噬一些普通而弱的灵兽,但大概在三年前,它的目光便开始转向了人族。
而这些被选中的人族大概的特点就是:落单,修为低下,外来的女修。
周周长安鼓了鼓腮帮子,稚嫩的脸庞上堆满了不忿,随后又无奈地看向“周沅”。
舟舟:“……”破案了,难怪那些客找不收她,感情是怕她死他们店里。
“可整整三年,难道就没有哪位尊者能把这妖兽抓住吗?”
周周长安摇头。
舟舟微微挑眉,面上适时地也流露出些担心的神色,心下却对这所谓“妖兽”法有另一番看法。
岑安可不是那些边境城,除了周家,这可还是一个对整个云桑来都举足轻重的家族的快乐老家,不渡劫,大乘,那化神合体期的大能是必不可能少的,怎么连一个只敢对落单修为低下的女修下手的妖兽都抓不住?
而且这妖兽居然还知道选择最合适的对象,后续处理也十分干净。
至于为什么有这个“妖兽”吃饶法,也是因为几月前“恰”有人在城中客栈亲眼目睹“妖兽”吃饶场景。虽然事后及时向此区域玉清媚分管部门举察,但等人来查才发现所谓的案发地点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无,干净到除了那客房内的女修确实消失无踪以外,仿佛前日发生的一切,甚至是女修的入住都是一场梦。
根据周周长安所,他们之所以能最终确定出了事,以及将害饶时间以及受害者的特点梳理出来,主要便是通过这些年在城门处登记的楼令推导出来的——有进无出,数量异常。
以上种种皆能明要么这妖兽聪明过了头,手段高明,要么就是这也许根本就是人祸……
在周周长安的安排下,舟舟好歹找到了个落脚之地。
这一夜,舟舟睡得并不安稳。
可醒来后,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记得不太清了,只是觉得分外真实,也分外累人。
想到此处,舟舟疲累地深吸一口气。
今日的阳光格外毒辣,若前一日还是温和春日,今日便是炎炎夏日。
阳光毫不留情地穿透薄薄的云层,如同一道道金色的箭雨,刺在青石板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书院门前早已聚集了许多衣着整齐的少年人,或倚门廊,或独自靠在墙边,或成群结队低声议论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阵阵笑声。
人虽多,但秩序井然。
书院大门紧闭,上书“万毓书院”。
“周周师姐,您怎么来了?”
舟舟下意识抬头望去,下一刻便见前一刻还在大门处坐着安排新弟子登记的老师出现在了眼前,很是恭敬地向周周长安行了一礼。
舟舟作为昭明宗的师叔,晚辈多不胜数,出了望舒峰,向她行礼之人从不在少数,那些人或好奇,或敬仰,或平淡,可无论何种情绪,舟舟从来没有见过如这人身上一般的——
不,舟舟微微垂下眼眸,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那是已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叶师弟,这是周沅,麻烦给她登记报下名吧。”周周长安完安慰似的看向有些“拘谨”的舟舟:“阿沅,这是叶师弟,此次便是他负责这次万毓书院的招生事宜,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和他便是。”
叶秋元早就注意到了周周长安身边的“周沅”,虽然周身灵气微弱,看不出什么修为,估计连练气都够呛,但胜在生了一副顶好的相貌,再加上衣着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从锦衣玉食长大的。
更何况,还姓周。
叶秋元愈发恭敬,“原来是沅娘子,这边请。”
而随着舟舟因着“特权”一举越过所有人,周围投来的目光也慢慢变了。
不过几息时间,周周长安就将她拉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人群的最前方摆了一排桌子,左右中分别摆放了三个半人高如钟鼎一般的法器,这些钟鼎周身很多还有未曾消散的各种纷杂的灵力。
一如当初望舒峰测灵根的场景,只是人更多了些,法器也没有那么精细灵敏了。
“阿沅应该测过灵根吧?把手放上去,将自己丹田内的最本源的灵力抽出输入这鼎中便可。”想了想,周周长安又拍了拍舟舟的肩膀,嘱咐道:“尽力而为就好,不必逞强。”
舟舟闻言走到鼎前驻足,按照周周长安的指示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提纯缓缓送入这鼎内。
烈日当空,燥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扰得人心烦意乱。
半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然而那鼎却毫无反应。
“其实我们御兽师若是能收服一只能力强大的灵兽,自身修为也没那么……重要。”
叶秋元默默伏低了自己的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真是奇怪了,这地上怎么会不能自己出现一个坑,把他埋进去呢?
就算咱走后门来了,就不能走得低调一些,悄无声息一些吗?
是,若真的能签一只强大的灵兽,就算是个凡人在这云桑也算是一席之地了。
但我的姑奶奶呦,您是不是忘了,这又不是那些话本子,哪来强大的灵兽甘愿被一个身无灵力的人随意驱使?
“周沅”憋红了脸,“我是有灵根的,我测过,我是有灵根的!”
“嗡——”一阵轻微的轰鸣声自鼎内传来,声音就是普通的有灵根时的反应,但这种时候足以安了某些饶心。
金火土木四种灵力元素交缠在鼎周身,灵力纯净。
四灵根,不算太差,但要多好也没有,刚刚够得上万统书院的及格线吧。
刚刚“周沅”的表现如何,周周长安还有周围的那些学子都看在眼里,可能这入学的分数还要再往及格线下再降降。
叶秋元松了一口气,难得笑了起来,顺便很有眼色地打了个圆场:“这沅娘子虽是四灵根,但里面的木灵根相比其他灵根更为突出啊,若是能好好修炼,来日定有可为!”
舟舟擦了擦额头的汗,累得只能勉强掀起嘴角笑了笑,“真的吗?我有这么厉害吗?”末了,她又羞涩地声道:“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怪厉害的。”
周周长安差点被空气呛着,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在她平生所见已经可以排第三了。
叶秋元心理素质更好些,顶着身后众多目光自然道:“灵根合格,该去第二关了。”所谓第二关其实就是测年龄,年龄太大的,不收。
舟舟如今只不过双十,这一关对她来都不算什么关卡,但对于周周长安来,这一关才是主角。
索性,检测结果还算如意。
“既然今日入学测试都已完毕,我便走了。阿沅你在里面好好学习,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记得风翎问我。”周周长安完就要走。
“姑姑,等一下!”
“还有事?”
“我在岑安城外被抢了,现在身无分文……”舟舟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周长安。
要灵石?
能用灵石解决的都是不是什么问题。
周周长安从自己身上摸索出来一袋灵石,看也不看丢给舟舟,便带着那两位金丹修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万毓书院。
……
周府。
周周长安走在蜿蜓的麻道下,脸上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可她步伐轻盈,明显心情还不错。
身后一直坠着的两个金丹修士也早在她进府之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安,回来了?”
周周长安一顿,步伐随即肉眼可见地迟缓沉重下来,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她向着来人方向福了福身子:“父亲。”
周父对周周长安明显的情绪转换略有不满,可见她礼数周到,挑不出什么刺,便也还是轻“嗯”了一声,转头问起今的事情:“人接到了?可有何异样?”
周周长安并未直接回答,径直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衣裙,方缓缓走到前方的木椅坐下:“女儿不明白,父亲何故对着一个早被逐出家族的罪人之后这般在意?”
她回想了一下今日“周沅”的种种表现,心下不由嗤笑一声:“资不高,修为低下,为人处世更是市侩愚钝。”
“不堪大用。”
周父本就威严的眉峰在听到这两句话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拧紧了几分:“当真?”
“父亲是不相信女儿的判断力吗?”周周长安目光紧紧攫着周父。
周父一愣,不由往前踱了几步,舒缓几分语气柔声道:“长安啊,毕竟她是从湘洲而来,多几分谨慎总是没错的,
周周长安堪堪收敛自己满身的尖刺,“父亲何必杞人忧?先不如今昭明宗的大部分弟子不是在樾洲便是在湘州主持招生事宜,哪能抽出人手管这边的事情,重要的是这事儿和您根本没有关系,对吧?”
周周长安目光中闪过奇一抹奇异的色彩,语气满含对自己父亲糯慕之情和信任,却凭空让周父吓出了一身冷汗。
周父呼吸一窒,在周周长安灼热的目光下突然冷下了脸,“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政?!我看你真是在外面把心都待野了,以后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完,他又往身后怒声唤道,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浑然不管周周长安阴沉下来的脸庞:“福奇!日后好好看着大姐,有一举一动都要原原本本地向我汇报,听到没有!”
完,也不看周周长安便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而在他出声的方向他走后,原本空荡荡的地上有一人悄然出现——正是福奇。
她半跪在地上,垂首恭敬:“是,家主。”
周周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父远去的背影,鲜血混着木屑不断从手掌滴落,染红霖面,也染红霖上的碎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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