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山药传奇·春生卷》
第四回 清明追思·
一、洛水寒烟锁离魂
清明前三日，怀川大地便笼在灰蒙蒙的雨帘里。山遇站在沁河与洛水交汇处的“忘归渡”，看怀瑾将最后一片龙鳞嵌入“七星紫”的藤蔓。紫色卷须立刻如活物般窜向洛水，在水面织出一张半透明的网，网眼处泛着幽蓝微光，像是无数只窥视阴阳的眼睛。
“清明时节，阴阳门开。”土地公公递给两人浸过艾草的斗笠，竹笠边缘垂着的纸钱串在风中沙沙作响，“这洛水曾是大禹治水时的定水脉，水下藏着条直通黄泉的暗流，当年怀山堂的药童荔……”
他的话音被渡船上的铜铃声打断。只见雾中驶来一艘乌篷船，船舷挂着褪色的白灯笼，船头站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腰间系着的香荷包上绣着半朵残菊——正是三百年前药铺里帮怀瑾晒山药的荔。
“怀先生……山遇姐姐……”少年开口时，口中溢出的不是人声，而是串串气泡。他的皮肤呈半透明的水蓝色，指尖长着细密的鳞片，发间插着的白菊早已腐烂，却仍固执地散发着微弱的香气。
二、紫蔓织就还魂桥
怀瑾手中的金鳞剑突然轻颤，剑身上映出荔被推入洛水的画面：熊熊烈火中的药铺后院，荔护着装影听音螺”的木盒后退，饕餮面具人挥刀劈来，少年转身跃入河中时，木盒坠入漩涡，他的指尖最后一次触碰山遇化作的藤蔓……
“荔！”山遇伸手去抓，却穿过了少年的肩膀。“七星紫”的藤蔓突然延伸至渡船，卷须上开出的白花纷纷飘落，每朵花触到荔身体时，都让他的轮廓变得清晰几分。
“三百年了，我守着螺魂……”荔低头看着掌心的水泡，那里隐约有螺壳的光影，“饕餮用‘蚀心蛊’操控虫群，当年的火……是他用‘赤焰蚁’引的，他想逼堂主交出玉简……”
话音未落，洛水突然翻涌，无数黑色气泡从河底升起，荔的身体开始溃散。山遇急忙召回藤蔓，用灵纹编织成网兜住他的魂魄，却见他发间的白菊突然化作灰烬，露出额间被蛊虫咬过的伤痕。
三、白菊潭底藏螺音
“去白菊潭。”怀瑾握紧荔残留的香荷包，金鳞剑指向上游，“当年他就是在那里被击落水，听音螺应该还在潭底的‘龙耳穴’。”
三人（魂）逆流而上时，山遇发现“七星紫”的藤蔓已在水面铺出一条透明的桥，每片叶子都映着两岸的坟茔，新插的柳枝在雨中摇曳，像是无数只挥别的手。荔的魂魄附着在藤蔓上，指尖划过水面时，竟唤起朵朵白色睡莲，花瓣上清晰地映着前世记忆：怀瑾教他辨认山药品种，山遇用藤蔓为他编花环，还有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饕餮面具人揭开面纱的瞬间……
“是……是药监局的王大人！”山遇惊呼。画面中的中年男子正是三百年前常来药铺品茶的王员外，他眉心的红痣与如今黑气中的面具人完全吻合。荔的魂魄剧烈颤动，香荷包里掉出半枚螺壳，壳上刻着“听水”二字。
四、黄泉路上闻旧曲
白菊潭位于洛水上游的峡谷间，两岸峭壁上布满历代药农刻的祝辞，“山无虫蛀，谷无莠草”的字样被青苔覆盖，却依然清晰。怀瑾挥剑劈开潭面的水雾，露出潭底的石门，门上刻着两条交缠的鲤鱼，鱼眼处嵌着的正是荔的螺壳。
“七星紫，通阴阳。”山遇轻唱灵咒，藤蔓化作钥匙插入鱼眼，石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不是水汽，而是浓重的艾草味，门内竟有条由药香铺成的路，两旁摆满了褪色的药罐，罐子里装着的不是药材，而是无数虫蛹。
“这是……”怀瑾的剑差点落地。他认出这些是怀山堂秘制的“安魂罐”，专门用来镇压邪祟虫蛊，而眼前的罐子足有上千个，每个罐口都缠着写影荔”字的黄符。
“饕餮把我的魂魄炼成蛊引……”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用我的血养‘蚀心蛊’，所以每次虫群失控，我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痛……”
五、螺音震碎蚀心蛊
深处传来空灵的螺号声，山遇感觉腕间的灵纹与螺壳共鸣，竟在掌心聚成一滴水珠。水珠落下的瞬间，所有安魂罐同时炸裂，成千上万只蛊虫涌出，却在“七星紫”的花香中化作光点，汇入荔的魂魄。
“听音螺，听心声。”怀瑾将螺壳贴在山遇耳边，她突然听见了三百年前的声音：怀瑾在药铺后院念《本草经》，荔在廊下筛拣山药种，还有她自己作为藤蔓时，随风摆动的沙沙声。
螺音渐强，竟凝成实质的音波，撞向潭底深处的黑色漩危漩涡中浮现出饕餮面具饶虚影，他眉心的蛊虫张开血盆大口，却被螺音震得节节败退。山遇趁机召回藤蔓，将荔的魂魄与螺壳紧紧缠绕，只见紫光与螺音交融，在漩涡中开出一朵巨大的“七星紫”花，花瓣每展开一层，面具饶虚影就淡上几分。
“你们以为能破我的蛊？”面具人嘶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别忘了，灵植越强大，反噬越剧烈……”
他的话音未落，“七星紫”的藤蔓突然疯狂生长，竟穿透了黄泉路的结界。山遇看见藤蔓尽头是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老龙被锁链捆在中央，而怀瑾的前世魂魄正跪在龙前，将玉简碎片嵌入龙鳞——那是三百年前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六、清明雨落葬残香
面具人最终在螺音中化作黑烟散去，荔的魂魄也变得透明如琉璃。他将完整的听音螺交给怀瑾，指尖掠过山遇的发梢：“谢谢你们让我想起……我叫荔娘，不是男孩。”
原来，三百年前的荔是为躲避战乱女扮男装，在怀山堂做药童。她最后的心愿，是将发间的白菊种在药铺旧址。山遇含泪摘下自己的白菊，用灵露浇灌，花朵瞬间在荔娘掌心绽放，花瓣上的水珠滚入洛水，竟化作无数条鱼，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游去。
清明正午，雨过晴。怀瑾将听音螺收入玉简，发现碎片上多了条鱼形纹路。山遇则看着“七星紫”的藤蔓缓缓缩回洛水，每片叶子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被黄泉的雾气染过。
“灵植反噬……”土地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岸边，看着藤蔓摇头叹息，“它为了连通阴阳，透支了三季的灵气。接下来的谷雨、立夏，怕是要格外艰难了。”
怀瑾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老龙给的龙涎，滴在藤蔓根部：“先用这个顶一顶。等找到五虫魄，治好老龙，或许能解开反噬。”他转头看向山遇，眼中有愧疚闪过，“当年我不该独自去引开追兵，如果我……”
“没有如果。”山遇打断他，指尖抚过藤蔓上的伤痕，“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来过。而且……”她举起荔娘留下的香荷包，里面不知何时多了粒种子，“荔娘，这是‘还魂菊’的种子，种在药铺旧址，能召回散落的魂魄。”
暮色中，三人踏上归途。洛水在身后静静流淌，水面倒映着漫晚霞，像是谁把血色夕阳揉碎了撒在河里。山遇回头望去，见忘归渡的乌篷船上，荔娘的魂魄正捧着白菊挥手，她的身影渐渐与水中的月影重合，最终化作一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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