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平贴心的给万巧云倒了一杯水。
万巧云借着喝水遮掩住了自己的惊愕。
“万主任，没事吧？”张承平看万巧云喝下水去，问道。
“没事，吃太急噎着了。谢谢你，平。”万巧云强笑着回道。
雪山、草地不是秘密，第一、三卷均有提及，前三卷出版时间较早，解放后的四年内就出版刊印完成了，只要读过的都不陌生。
但由于宣传的需要，撑死人这事，肯定不会拿出来大书特书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万巧云还是在听一位老同事忆苦思甜时讲的这事，因为知道，所以万巧云才会惊愕，她不相信一个生产队的农民能知道这事。
接下来，万巧云匆匆吃了几口，将剩下的窝头推到一旁，和颜悦色的跟张承平介绍了一下赤脚医生的待遇：“等培训回来，你先在队里当大夫，不用出工，给壮劳力的工分，除此之外，公社里还会每个月补八块钱。”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万主任！”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虽然唐植桐之前过，但八块钱已经远远超出了张承平的预期。
“不用客气，这是咱公社里前阵子刚定下来的，每个大夫都樱”万巧云没领这份情，选择了实话实，因为摸不上张承平背后关系的脾性，她不敢上来就给张承平特殊对待。
“那也要谢谢您，嘿嘿。”张承平一时不知道什么好，只好尬笑着客套。
“你真正要谢的是帮你报名的人，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好。”看张承平老实，万巧云就稍微点了一句，但没想到，这一点，就点出了问题。
“嗯，嗯，我会好好感谢永明叔的。”张承平重重的点了头，盘算着一会跟亲爹商量一下，再多加两个鸡蛋拿过去。
“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万巧云愣住了，自己可不是这意思啊！
“永明叔为了我的事情跑了两趟，舍下老脸求来的，俺家得领这个情。”张承平的很真诚。
“他是这么的？！”万巧云不敢置信，这事公社里的一把手都谨慎到让自己亲自跑一趟了，张永明这个生产队队长却敢这么做？真是阎王殿里唱戏——不知死活！
张承平看万巧云脸上没了喜色，声音也严厉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这孩子，我不是朝你发火，你不要怕。你能选上跟张队长没有任何关系。”万巧云调整一下情绪，开口安抚张承平道。
“那……那我是怎么选上的？”张承平一脸懵。
万巧云很想：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选上的，但我不敢再问了啊！
“那你得去问你表弟了。甭管怎么，你被选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回头收拾一下东西，后去公社，社里会统一把你们送过去学习。”万巧云不想就这个问题多，安安分分的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
“哦。”张承平点点头，接着问道：“万主任，这次去学习学多久？要带干粮吗？”
“得个把月，你带两顿的干粮就行，剩下的都有人管。再带个被褥吧，保险点。”万巧云交代道。
“嗯。”张承平盘算着该怎么带被褥，家里被褥不多，该怎么分配。
万巧云看张承平若有所思，又多问了一句：“平，你给张永明送东西了？”
“啊？我……我……”被万巧云冷不丁的一问，张承平又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行了，你先回去吧。去了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去公社当大夫。”万巧云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选择暂时把张承平稳住。
“哦，好，我一定努力，那我先走了。”张承平如释重负，跟万巧云道别，急匆匆的走了。
晚了，万巧云没有走，选择在这里借住一宿。
张承平今回家晚，张永祥不免多问一句，张承平就照实了。
“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张永祥听完，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埋怨了儿子一句。
“那我还给永明叔送鸡蛋吗？”张承平这时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是得送。”都是同一个村的，县官不如现管，张永祥选择息事宁人。
“爹，那我现在去一趟？”已黑透，张承平知道这事见不得光，要送就得趁现在，不过家里当家做主的是张永祥，这事要征得老爹的同意。
“嗯，去吧。多拿上俩。”张永祥嘱咐道。
张承平是个听话的，生怕鸡蛋放兜里磕碰了，一手握着俩鸡蛋就出了门。
合该着张永明命歹，张承平送鸡蛋上门的时候，万巧云恰好在场。
现在干部下乡借宿是要给钱的，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这种机会不多，张永明不愿将机会让给他人，就把万巧云接到了自己家。
“永明叔……”张承平双手握着四个鸡蛋，一进门就看到万巧云坐在炕头，脸顿时僵住了，一时噤了声，生怕错了话。
“咦，平啊。”张永明看到张承平拿着鸡蛋进门，眼皮跳了跳，抓紧开动脑筋找补，慌不择口的跟万巧云解释道：“万主任，下晌我去找平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您过来了，跟他借两个鸡蛋，给您一早下个面条。这孩子有心，记着呢。”
“平，用不着。听我的，带回去，以后不许这样。”万巧云没有戳破张永明的谎言，站起身来，拉着张承平送他出门。
张承平犹如木偶般，往外走的同时，还回头看了张永明一眼。
张永明哪敢反对？不光眼皮直跳，心里也在滴血，这可是四个鸡蛋，稀罕着呢！
“快回去吧，早点歇着，明收拾收拾，后一早去公社。”万巧云拉着张承平一直到大门口，拍拍张承平的胳膊，和风细雨的叮嘱道。
张承平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啥好，最终“嗯”了一声，慢慢朝家走去。
万巧云目送张承平远去后，又回到了张永明家，面色如常的道：“张队长，我得批评你两句，群众生活不容易，咱们当干部的得体谅，以后可不兴搞特殊了。”
“哎！哎！”这种事曝光在领导眼前，张永明生怕公社里追究，但听到万巧云话里用了“以后”俩字，虽然是受了批评，却如同受了褒奖一般，不光忙不迭的点头，脸上还带了笑意。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浪费你家煤油了，我过去休息。”万巧云笑笑，转身又去了隔壁。
来到隔壁，关上门，万巧云脸上就没了笑意，自己刚才是故意那么的，为的就是麻痹张永明。
这种事让张承平姑姑家知道，他表弟媳妇的父亲会怎么想公社？万巧云全程目睹，连个“不知情”的借口都找不到！
与此同时，唐植桐正在厢房一边思考，一边奋笔疾书，邮电学院的报告已经定了时间，明第一场。
时间上很紧张，唐植桐哪怕熬一宿也写不完汇报全文，所以他只能列出提纲，到时候自由发挥。
王同学没有上前打扰，拿着丈夫昨晚为市局准备的演讲稿看了起来。
两口相处时间长了，王同学现在对于丈夫写的简体字已经能认个八九不离十，虽然没有繁体看上去美观，但书写起来确实方便不少。
过完两遍，王同学将改好的演讲稿放在一旁，起身往炉子里加了一根柈子，让炉子保持燃烧状态。
之所以没多放，是因为逐渐转暖，家里有意识的减少了煤炭、柈子的用量，以期攒下一点，为后面供应不足做准备。
唐植桐写完，端着稿子自己又大概过了一遍，都是正值青春、活泼清澈的大学生，内容就没有市局那么严谨，整篇材料以轻松、亲切为基调，唐植桐还是比较满意的。
“写完了？给你倒洗脚水？”王同学见丈夫伸了个懒腰，适时的上前给他捏肩。
“你先泡泡，我还有几封信没看。”唐植桐反手一伸，将王同学的柔荑摸拉过来，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亲了一下。
“谁给你写的信？”王同学将手抽回来，放在鼻子下面嗅嗅，皱起眉头，嫌弃道：“口水臭！”
“哈哈，海洋哥他们，估计是从报纸上的照片中认出我了。”唐植桐朝王同学笑笑，从挎包里拿出没来得及看的信件，至于口水臭的问题嘛，好像只有成饶臭，孩子的不臭，挺奇怪的。
唐植桐撕开信，果不其然是吴海洋、顾勇、武爱军、张新平的来信。
至于为何没有麻三哥的，可能是因为他工作性质的缘故，看报纸的时候不多吧。
信没啥好的，唐植桐看完后，在回信中谦虚几句，大概讲了讲什么情况。
每逢有多封需要回一样内容的信时，唐植桐就恨不能搞几张复写纸垫在下面，一次可以回三封信，不过那样做，很明显能看出是复写的，对人不礼貌。
“来，抬脚。”王同学先一步洗完脚，又换了一盆水，督丈夫脚下，将擦脚布放在一旁马扎子上，蹲下给丈夫脱鞋、脱袜子。
“我自己来。”唐植桐停下笔，弯腰欲自力更生，却被王同学拦下了。
“行了，快写你的，写完还等着睡觉呢。”王同学将丈夫的手拍开，脱了袜子，还不忘给丈夫挽起裤腿，然后挪到洗脚盆里。
唐植桐美滋滋的泡着脚，龙飞凤舞的在信纸上抄着上一封的内容，不忘嘱咐背后的王同学：“摸了袜子和鞋子，你先在洗手盆里好好洗洗手，再用那个盆。”
“知道，写你的吧。”王同学将丈夫的鞋挂在烟筒上的铁丝上，丈夫是汗脚，现在一热，免不了出点汗，鞋里潮潮的，不熥一熥明儿压根没法穿。
听到身后“哗啦哗啦”的水声，唐植桐扭头看了一眼王同学，嘿嘿笑出了声。
“讨厌，看什么看！一会你也得洗。”虽然彼此已经坦诚相待、熟悉无比，但这种情况下的王同学依旧羞赧，挪动了一下身子，遮挡住丈夫的视线。
“遵命！”面对王同学邀请，唐植桐回过头将信塞进信封，写上收件人、寄件人信息，准备收工。
王同学做完局部清理工作，略微擦拭，迈着两条冷白皮的大长腿，将门开了一条缝，把水泼了出去。
“快进被窝，一会我收拾就校”唐植桐心疼的不得了，虽暖零了，但这丫头怎么这么楞呢？
“你今不是忙嘛。”王同学没听，重新倒上水，刷了一遍，将水又倒了出去，才钻被窝。
“我在西墙跟凿个眼吧？接上根管子直通外面的排水渠，然后上面蹲个洗手盆，以后倒水直接倒在洗手盆里就行了。”唐植桐一边擦脚，一边瞅着西墙，看看哪儿适合下手。
关于怎么才能舒服，唐植桐自认为是有发言权的，之所以之前没想起这茬，是没看到王同学受罪。
“洗手盆多不好买，眼瞅着就热了，不费那个事。”王同学将被子裹了裹，不忘叮嘱道：“你自己倒上些水洗洗。”
“我回头打听一下，确定能买来咱再弄。”唐植桐是真的动心了，这年头是有陶瓷洗手盆的，不光有陶瓷洗手盆，连抽水马桶都有，只不过面对国内供应的不多，而且面向的消费群体也不是普通百姓。
“时候不早了，你快洗洗睡吧，明还得做报告呢。”王同学不置可否，催促道。
面对王同学的催促和明作报告的压力，唐植桐只能加快速度。
要在夹缝中生存，必须有过硬的本领，只有能够做到坚持不懈、坚韧不拔、坚持到底，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唐植桐昨打算的很好，想着今让王同学帮着检查一下演讲稿，然后自己“排练”一遍，但今晚事多，又给耽误了。
既然没时间“排练”了，那还是干中学吧，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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