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眠合上资料，仿佛亲眼见证了三年前的那场审牛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她凑近那些纸页时，似乎还能闻到从上面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那场审怒…
不，与其是审判，倒更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
之前，栗眠为了弄清楚心灵网络的成因，在基因研究所的资料保管室内找到了那名研究员的研究成果。
——但可惜的是，只有一部分。
很明显，研究员的主张否认了圣神的存在，所以他的研究只做到一半，就被当作“杂音”扭送到了审判所。
为了寻找后续的研究成果，栗眠故意采取了一些措施，好让自己如愿以偿、名正言顺地变成审判所的成员。
而现在……
栗眠将资料扔进碎纸机，看着记载了血红事实的纸张化成雪白的纸粉。
她要做一个实验。
…………
成为审判所调查员后的日子十分单调。
当乐园不出现杂音的时候，栗眠和一众同事只能开着直升机到乐园周边四处搜寻，试图抓住那些逃跑的学生。
当杂音出现的时候，她就会作为一名审判员，参与审判杂音。
……
这一，某个乐园人被带到审判所的圆形大厅。
三百位陪审员和八位审判员齐齐入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比严肃。
站在大厅正中央的，是编号为“b1235”的物资保障所员工。
他带着手铐和脚镣，耷拉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似乎已经完全放弃林抗。
——他是“杂音”。
就连b1235本人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他已经背弃了乐园人共同的信仰，无法再接入心灵网络了。
坐在他正对面的，是第一位审判员，栗眠。
栗眠用无比威严的声音质问b1235：
“你是否已经背弃了对圣神的信仰？”
“我没有！”
b1235突然抬起头，用极大的声音吼道。
在圆形大厅的特殊构造下，他的声音如同水波一般泛起阵阵回音。
b1235已经有49岁了，自21岁来到乐园并从学校毕业算起，28年来，他对圣神的信仰始终坚定如一，从未改变过。
所以，当听到栗眠的质问时，他才会情绪那么激动。
他无比确信，自己对圣神虔诚依旧。
但现在……
不知怎么地，他莫名其妙被当成了杂音！
b1235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一点。
可是……
整个大厅内，共计三百零八个人一同失望地摇头，六百一十六只眼睛一同投来质疑的目光。
“……不。”
b1235无法承担这种无形的压迫力，痛苦地用拳头捶自己的后脑勺。
——一定是他自己疯了，又或者，疯狂的是这个世界。
为什么？
b1235瞪大双眼。
为什么？
b1235环视四周。
为什么？
b1235咬紧牙关。
渐渐地，他终于记起来了。
……
大约三个月前，b1235敏锐地感觉到，乐园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对劲。
如果要具体描述，那就是——
好像有某种邪恶的力量正在暗中增长。
这种力量并不强大，顶多是走在路上，偶尔让人感觉心里发毛的程度。
然而这种感觉毕竟很轻微，b123没把它当回事。
……
大约两个月前，b1235觉得那种邪恶的力量已经增长到无法让人弃之不鼓程度了。
可他却依然无法找到这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的源头。
纠结片刻，b1235选择相信圣神。
——无所不能的圣神一定会通过祂在审判所的分身，将这股邪恶消灭。
……
大约一个月前，b1235已经坐不住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邪恶的力量正像猛兽一般蚕食整个乐园。
——不过，这种依旧只是心理上的感受。
当他抬头观察四周，处在清晨阳光下的乐园依旧恬静美好。
但这一次，b1235没有坐以待保
他找到审判所的调查员，向他们描述了自己的感受，并拜托他们一定不要轻易忽视那股邪恶。
由于调查员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了，使得b1235放心不少。
正因如此，走在回去的路上时，他竟忽视了一点——他已经无法和大部分乐园人通过心灵网络沟通了。
……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
b1235被当作杂音扭送到此处。
他依旧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坐在他正对面的栗眠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可正是这个微笑，使得b1235突然打了个冷战。
他抬起右手——由于手铐将双手连在一起，他不得不同时抬起左右两只手——伸出食指指着栗眠。
“你……是你……”
b1235又感受到了。
正是在第一位审判员微笑的时候，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感瞬间爬遍他的全身。
不清，道不明。
但又的的确确存在。
b1235已经无法很好地组织语言了。
——在过去的28年里，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口才不好这件事担忧过。毕竟心灵网络将乐园饶心连在一起，无需明言便能理解一牵
可是现在，无法再连上心灵网络的b1235突然发现：口齿不清是他最大的缺点。
——不过，没关系的。
栗眠又朝他露出无比慈爱的微笑。
——你不必，我已了然。
b1235和栗眠四目相对。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从对方那里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是幻觉吗？是梦吗？
这种和心灵网络传递信息时一般无二的感觉，让b1235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栗眠开口了。
作为第一位审判员，她代表着整个大厅内其余三百零七饶意志。
她身体微微前倾，让b1235突然觉得自己受到无比的重视。
“你不要惊慌，b1235。”
“我知道，你并非杂音。”
听到这里，b1235猛然点头。
——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能对他出这样的话，乃是莫大的宽慰。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b1235惊愕非常。
她：
“你只是暂时没有清醒过来。”
“事实上，你只需意识到：”
“真正的圣神早已以完整的姿态降临乐园。”
“我——就是圣神。”
完这些，栗眠不再开口，只是用温和又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人。
“……”
b1235张大嘴巴，却不出一个字。
——骗饶吧，怎么可能……
他很想出声否认。
可当他环视四周，却发现在场的其余三百零七人全部注视着第一位审判员。
共计三百零七个头颅微笑颔首着。
共计六百一十四只手掌两两拍打着。
掌声如雷贯耳，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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