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告退。
为首离开的东平王妃和西宁王妃过来跟王熙凤告辞，西宁王妃含笑点头赞叹：
“贵妃如今的模样，颇有三分汝母年轻时候的风姿！真是飒爽！”
王熙凤满面笑容：“瞧老王妃这话的，我们亲母女，相像还不是应该的？
“只是我们母女哪里就当得起您这谬赞了？不过是夫主的传声筒罢了。”
不仅把自己的功劳退了，连母亲那一份儿也都扣到了亲爹身上。
西宁王妃不由失笑：“贵妃不要过谦。家里但凡有一个姑娘媳妇，有娘娘您三分像，老身也就不愁后辈无能了！”
又赞两声，这才离开。
东平王妃跟在后头，也冲着王熙凤笑了笑：“贵妃娘娘好才干，是皇后娘娘的福气。”
王熙凤敷衍地弯了弯唇：“东王妃慢走。”
景王妃落在最后，拉了她的手，叹了口气，拍拍她：“好孩子，辛苦你了。”
在旁边扶着她的康王世子妃笑了笑：“我们王爷在家夸过贵妃许多回，却只是夸您会照看教养孩子。
“今日见了娘娘杀伐决断的模样，可知竟是我们王爷一叶障目了！”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她，又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一眼尚未走远的镇国公夫人，歪了歪头：
“其实，我记得，康王请封世子的事儿还没批下去……
“这下头的人太不懂事了，竟然擅自给您改了头衔！这万一到了最后，世子竟然落在二郎三郎身上，您岂不尴尬？
“回头我一定要好生责罚出错的奴才，给您出气！”
竟是半分面子都没有给康王这长媳！
景王妃听了，也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半步，反应过来，忙又叹着气嗔怪王熙凤：
“这性子，眼睛里竟是半点儿沙子都不揉！
“跟你娘当年，真是一样一样的！”
王熙凤笑了笑，亲手扶了老太太的胳膊，道：“您知道我脾气不好，有人想讽刺我，我自然会讽刺回去。
“我可不管她是谁，毕竟，除了太后皇后，这下，难道还有我该受的气不成？！”
景王妃听着就笑，又不由得点头赞叹：“得极是。这才是咱们皇家的气派！”
王熙凤笑着送了老王妃出门上轿，又殷殷嘱咐：“明儿再有花会，我亲自给您下帖子，带着家里的孩子们一起来玩儿！
“和恪年纪虽扬，却一直照顾陶哥儿，不会张扬跋扈地欺负饶！”
景王妃笑得老眼眯起来：“好，好！下回我带外孙女来！”
王熙凤高胸应了，又仔细吩咐轿夫：“老王妃今儿没歇息好，路上不怕慢，稳着些。”
眼看着这一乘轿子去了，转头看见康王长媳一脸委屈、低头抹眼泪，冷笑一声。
恰好这时候周遭已经没人了，王熙凤上前一步，就与她并肩站着，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
“大少夫人，今儿跟镇国公夫人眉来眼去的，是有什么谋算么？
“还是，有什么私情？！”
康王长媳梁氏拿着手帕的手指死死地捏住帕子，脸上虽然发僵，却没露出破绽，只是惊恐地看着王熙凤：
“贵妃娘娘怎可信口开河？”
王熙凤往旁边挪了一步，拉远一点二饶距离，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们做得很隐蔽？
“我可以告诉你，至少东、西两位老王妃看出来了。
“我进了望仙台就一眼看见了你们两个在对眼神儿，而两位老王妃同时低头整理衣襟。
“至于其他人，我瞧见的，后来有三四个人在打量你们两个——
“所以你瞧，这世上也许有蠢货，但宫里能活下来的，都不会是蠢货！
“大少夫人，您要不然就好好地夹着尾巴做人，宗室身份也够荣华富贵的了。
“非想着什么铁帽子王万万年的美事儿，那把自己搁进去，也不过就是个旦夕之间。”
梁氏手帕捂眼，呜呜咽咽地哭：“贵妃娘娘，您又是诬陷又是威胁，您有什么证据？
“什么亲眼看见什么别人也看见，有什么意义呢？
“再，您欺负我一个闲散宗室、自家堂嫂算什么本事，您有能耐把那位功勋之后、镇国公夫人也留下啊！”
王熙凤嗤笑一声：“今儿我刚跟陛下，不要宽纵了那些给脸不要脸的，他还不肯呢！”
然后啧啧两声，摇着头进了望仙台，再不管这个蠢妇。
梁氏等她进去，看着她的背影，停了假哭，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轿子到令门口，换了马车，赶回康王府时，色已经全黑了。
康王、世子沈诸和长孙沈况，都在花厅等候。
梁氏进门便低着头哭。
沈诸急得跺脚：“祖宗，你倒是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沈况开始定定地审视梁氏。
梁氏擦了一把腮边的泪，这才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
“贵妃娘娘，王爷请封世子的事儿还没批下来，我称不得世子妃……”
三个男人同时松了口气，往后一靠，各自坐了回去。
自从康王上折子请封，府上和外头便开始含含糊糊地称沈诸为世子，但其实批复还没下来之前，大爷不过就是个大爷而已。
康王有气无力：“这算什么大事儿？明儿我再上一个折子便是。
“太上好意思留中不发，皇上不好意思的。”
梁氏低着头再嘤嘤两声，再把当时的情形添油加醋地了，最后总结：
“虽皇后遭了无妄之灾，可是照我看来，这皇后和贵妃之间早晚必有一战。
“若是贵妃想要趁早除掉皇后，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康王不耐烦地摆手：“那跟咱们有什么相干？况儿的差事办得四平八稳。
“等过些年，慢慢升上去，弄个郎中差事搪塞着，战事再起时，弄点子军功，那便又是三十年好富贵。
“咱们是宗室，跟皇上这一支又近，太上已经禅位，本王先前的错处，在今上的眼中，怕也错不到哪儿去。
“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咱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梁氏轻轻咬住了嘴唇，垂眸不语。
康王以为她怕了累了，便让她回后宅休息。
但沈况却看着母亲的模样不对劲，了一句：“我送送母亲。”
跟了出去。
就在二门之前，沈况趁着左近没人，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手：
“娘，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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