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没有忘记，孙若男倒在地上望向刘昊的眼神。
那时，孙若男最需要的人就是他。
可刘昊在看到孙若男痛苦的时候，当他看到鲜血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躲开。
那一刹那，连她都觉得心冷，更何况是为他孕育孩子的孙若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乔薇知道他心里难过。
可是，难道就因为他难过，就能一味地推脱？
明明伤害孙若男最深的是他，可他却在这里发泄情绪地责怪旁人。
在乔薇看来，他所谓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不过是想让他自己的心情好受些。
在刘昊的成长中，秦淑敏一度把他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每当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不是逃避就是推卸责任，并且在事后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场理所应当。
可看着刘昊理直气壮的指责，乔薇实在是难控制愤慨的情绪，“难道你自己不能承担的痛苦就推到别人身上！”
“但凡你肯冷静下来，不是一味地责怪和发难，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看着前方，乔薇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牵动了一边的唇角，露出了讽刺的笑，她，“刘昊，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出了事情之后，你就要指责别人！你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
“明明你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责任却永远都要别人替你承担？”
“因为你懦弱？还是因为你是只把自己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你的借口和理由，总是那么多！”
发生过的事情变成一段回忆刻在脑海里，有的记忆并不会随着时间褪色，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乔薇记得，曾经刘昊好多次背着秦淑敏到刘耀欣那里去秦淑敏的坏话，他背地里秦淑敏刻薄控制欲强，言语之间既叛逆又厌恶。是啊！秦淑敏的做法的确是算不得上好，可实际上呢！刘昊还不是听之任之，然后切切实实在秦淑敏的控制下享受着一切？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想法都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秦淑敏的去做，即便知道秦淑敏的做法不对，他最终的选择仍旧是妥协。
日复一日，一如既往。
嘴上的话得永远都是那么好听，他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那都是秦淑敏逼他去做的。
可，真正做出决定的那个人，是他。
就是有了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有了这样一层虚假的外衣，他每次都能顺利地掩藏过去。
最平淡的语调化成最锋利的剑朝他刺过去，不过一瞬，他便已经体无完肤。
乔薇的话完，刘昊已经双眼涣散无神。
于是，这个时候的他再也不需要旁饶阻拦，已经彻底没了气力。
当身旁的人松开手时，他身体的脊梁像是已经被人抽走了，整个人耷拉着脑袋，身子变得软绵绵，他不话，脚上也没有力气，他身体慢慢下滑，最终像一滩烂泥似的滑到霖上。
他整个人堆在那里，荒唐又可笑。
乔薇站在原地，在颓废的刘昊面前，她硬着脊梁站立的姿态显得居高临下，眉眼间的冷峭更让她显得不近人情，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冷漠开口，“让她心灰意冷的人，从来不是别人，是你。”
周景琛得知了乔薇在医院，看到她衣服上沾有血迹，视线紧张地上前，率先查看了她的情况，“怎么回事？”
乔薇像是在打完一场硬仗之后终于能够短暂地松口气，尤其是在看到他之后，方才的尖锐和冷漠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退去，摇摇头，淡笑着开口，“……我没事。”
周景琛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越是对她了解，越会心疼她的坚强，他自然地将她揽到怀里，给她一份支撑的依靠，同时低声嘱咐，“如果遇到为难的事情要告诉我。”
“……好。”乔薇应着，眉心却皱了一下。
刚才在气头上没觉得什么，现在她一动觉得后背有些疼，心想可能是刚才她撞在墙上撞得太厉害。
不过，这也不算太严重的伤，应该过两就能好。
额头轻抵在周景琛的肩膀时，她眉眼微沉忍不住想，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越是想要安稳，生活就越会鸡飞狗跳；越是不在乎的人，对方越是伤害不到自己；而那些伤害最痛最深的，往往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深夜凌晨，医院里一片安静，手术后昏迷几个时，孙若男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病房里亮着灯光，暖色的光线，并不刺眼，所以，她在睁开眼睛后先看到了头上的花板。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视线只呆愣愣地盯着前方。
没有动，可是，即便这样，来自腹部的疼痛清晰地为她传递着一个消息——她的孩子没了。
一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隐没在发间，这次，她疲惫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命运这么爱开玩笑，当这个孩子到来打破她原本生活的时候，她反复纠结他的去留，可当她下定决心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离她而去了。
难道……难道这是在惩罚她曾经有舍弃他的想法？
可……即便是她曾经想要舍弃，但她最终是想要把她留下的，她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不要他！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门口有道身影动了动，那人朝着她的方向望着，脚步沉重地像是灌了铅迈不动一步，可他知道，他不能走。他知道，如果……他走了，一切就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他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等孙若男醒过来。
他想求得她的原谅。
可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病房里一切安静的时候，他听到她的呼吸声都很微弱，有几次还听到她呼痛的声音。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像是有人拿着大锤子往他的心口用力地凿。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过来，没有听到她一句话，只看到她无声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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