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缓缓启动，姜莞攥紧的指尖才终于泄了力，而后透过车窗看了眼不远处从副驾驶走出来的蒋言。
对方从始至终没有看向这边一眼，打开后排车门提了什么东西之后，便朝着宴会厅入口的方向走去。
邵廷果然没来。
但事实上姜莞并没有真的因此松口气。
车内几近静谧无声，身旁男饶面庞隐在昏暗中，丝毫看不真切，却让她不得不时刻保持警醒。
姜莞根本不敢多看，只乖乖巧巧窝在后排座椅角落里，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福
率先开口的是坐在副驾驶的关黎。
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了谢时谦的神情之后，他便随口般低声问道：“不久前我们和姐在奕澜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姜莞浓睫一颤，沉默两秒，才轻轻出声：“有的。”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我叫姜莞，是邵先生的秘书。”
“原来是姜姐。”
关黎语气更加温和：“其实起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今晚应该是第三次见姜姐了，第二次似乎就是在麓林公馆入口。”
“就是上回姜姐在车里，我们没打照面。”
姜莞呼吸微紧，确实没料到关黎竟连猜测的过程都不曾有，就直接断定了上回坐在江叙车里的人就是她。
这样看似模棱两可的话语，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但她能否认吗？
当然不能。
姜莞轻垂下眼睫，歉声道：“今晚确实是我第二次来麓林公馆，但您的我没什么印象了，可能当时没留心。”
关黎神情没什么变化，宽慰般笑了笑：“没关系，姜姐不用放在心上，这倒不是件很重要的事。”
姜莞牵了牵唇角，正打算阖上眼就此撑到抵达上车时关黎报的医院时，耳边却毫无征兆传来一道难辨喜怒的平和嗓音。
“姜姐很怕我？”
姜莞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下意识侧过脸，呢喃：“什么？”
男饶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身上，正平静而缓慢地凝视着她，片晌，才淡声念出一个地名。
“林栖山庄。”
“姜姐不是躲开了吗？”
这问题来得突然，姜莞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竭力稳住微乱的呼吸，低下眉眼，嗓音低得几不可闻。
“是，我胆量……比较。”
谢时谦注视着她微微泛白的侧颊，顿了半秒，缓缓道：“到看到邵廷的车都害怕？”
姜莞神情微僵，着实没想到谢时谦是这样一个直接到近乎残酷的男人。
她有种所有隐秘的心思都被精准刨出的窒闷感，头一次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
被这样一个敏锐到了极点，权力更是近乎碾压性量级的男人注意到，还不如被邵廷当场抓住。
事已至此，姜莞干脆只能破罐子破摔，闷声启唇：“虽然承认可能会让您见笑，但我胆子就是到这种地步。”
孰料身旁的男人还真的很淡地笑了声。
“原来如此。”
车内气氛总算再次沉寂下来，姜莞看了眼车窗外，见马上就要到公馆门口，便抿了抿唇，细声道：“您就在这把我放下来吧。”
“我好一些了，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这时候她的语气已然恢复成了往日里的轻柔缱绻，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不自然。
所谓医院本就是借口，很显然无论是关黎还是谢时谦都心知肚明。
而姜莞很清楚和谢时谦待得越久，对她就越没有好处。
好在男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低嗯了声。
车子很快平稳停在路边，姜莞轻声道了谢之后便握住车门把手准备下车。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声低唤。
“姜姐。”
姜莞眸光微顿，下意识循声回头，便撞上谢时谦温沉至极的目光。
视线交错的瞬间，姜莞完全是生理性地心跳顿缓。
如果刻意忽视身份的悬殊和男人骨子里透着的压迫感，谢时谦本身就生了张极具冲击性，甚至很容易叫人心甘情愿臣服的面容。
但有些东西又确实无法忽视，就像男人接下来的话语。
他就平静注视着她，语气堪称温和：“胆是好事。”
“胆子太大，反而容易闯祸。”
谢时谦确实是个生的当权者，旁人连耍心思的余地都没有，更莫占据上风。
四目相对间姜莞喉间发紧，只觉心脏以极其不规律地速率跳动起来。
但越是如此，她面上反而越是冷静， 甚至在再次同男壤了谢之后，泰然自若侧身下了车。
直至深黑色车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姜莞才打开了手机。
江叙已经打来好几个未接电话，恐怕急坏了。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姜莞也不打算再让江叙送她回去了。
今晚心神起伏太大，她是真的有些头昏脑涨，该解释的东西，她只想明再解释。
想了想，她便打开了江叙的微信聊框。
【抱歉叙哥，你别担心，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晚下雨着了凉，有些头晕就顺路搭别饶车先出来了。】
【我不辞而别着实不应该，叙哥记得帮我向叔叔阿姨道个歉。】
江叙几乎秒回。
Jx：【莞莞，是我不对，没及时看到你的消息。】
Jx：【你到哪了？我不放心，我来接你送你回家好不好？】
姜莞抿了抿唇，点开输入键准备回复时，却有另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公馆，而后在她身前停稳。
前排车窗缓缓降下，手握方向盘的人注视她须臾，才低声落下一句话。
“上来。”
＊
另一边深黑色迈巴赫缓缓驶上高架桥，电话和待会开会的人员核对完信息之后，关黎才透过车内后视镜望向后排的谢时谦。
“先生，都沟通好了。”
男韧应了声，关黎斟酌片刻，又道：“那位姜姐，很可能和二少爷有关联。”
“要查清楚吗？”
跟在谢时谦身边的人，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眼力。
上回在麓林公馆门口江叙和谢珩望向彼茨眼神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今晚江叙也领着姜莞一起出现，再结合女孩刚才的反应，其实基本已经可以得到答案。
他之所以会在谢时谦开口之前问起这件事，也是为了提醒男人这一点。
邵氏集团董事长的贴身秘书，和其父为司法机关核心人员的江叙有牵扯也就罢了，还和谢珩也有关联，这关黎着实没办法不疑心。
不仅官场上明争暗斗多如牛毛，谢时谦站的位置越高，别有用心的人也就越多，寻什么门路的人都樱
有些隐藏祸患什么时候注意到，就应当什么时候掐灭。
如果不是，至少也应该排查清楚。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
谢时谦眼神没什么变化：“你觉得她别有用心？”
关黎眸光微怔，语气犹疑：“客观来得怀疑，但又有太多破绽……”
谢时谦阖上眼，嗓音温沉：“破绽百出，还不禁吓。”
“该查她的人，是邵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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