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开门见山道：“我请方公子前来，是为方家春会的压轴大宝。”
“之前甄姑娘便已与我定，莫不是有何变动？”方立辉神情严肃，方紫岚摇头道：“我向来到做到，并非会随意变动之人，方公子大可放心。”
方立辉不置可否，手指摩挲过折扇，道：“我自是相信甄姑娘，不过……”
他没有下去，方紫岚心中了然，“此事对你我都至关重要，故而我需要与你再对一遍细节，以保万无一失。”
“比如……”方立辉试探地开了口，还未问什么，就听方紫岚接口道：“比如现在，众宾客皆知方家春会的压轴大宝是千金坊的消息，但却不知有几个消息，与什么有关。若是一直藏着捂着，一时的狂热很快便会消散。”
她顿了一顿，“因此，何时放出压轴大宝是三个消息，以及与什么有关，还有竞拍的方式，都需要精准把控。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方立辉神色一凛，方紫岚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我想方公子也不愿替人揽了所有的罪名，眼睁睁地看着方家断送于你手吧？”
“甄姑娘所言甚是。”方立辉颔首道：“立辉愿为甄姑娘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方公子有决心便好，不过方家春会历来都是由你主办，其他事我也不会插手。”方紫岚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问道：“尹泉章何时到？”
“明日一早。”方立辉答得很快，方紫岚略一沉吟道：“待尹泉章入醉月楼时，你便让掌柜公布压轴大宝不止一个千金坊的消息，而是三个。”
“这么快？”方立辉怔了一瞬，方紫岚淡声道：“我们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炉灶，不能让它就这么凉了，需得不断添柴加火才是。”
她边思索边道：“公布消息数量后，你再命楼中伙计散些谣言出去，就偷听到你我谈话，或是私下收买了茗香，知道了消息与宝藏有关。”
“宝藏？不是……”方立辉甫一开口，就见方紫岚用食指按在了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公开之前，谁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自带蛊惑人心的力量，“宝藏、把柄……随便方公子命伙计怎么都好，只要有一部分得足够真，便可。”
方立辉听得入神，不由地问道：“甄姑娘有什么建议吗？”
“最好是丑闻。”方紫岚轻描淡写道：“以方公子为例，你觉得世人是想知道你日进斗金逍遥快活，还是想知道你生意背后的龌龊不堪？”
闻言方立辉轻咳一声，“甄姑娘，我的名声本就不大好……”
“纨绔子弟，年少风流，这些听多了就不新鲜了。”方紫岚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但若有消息，今日醉月楼风光皆因方公子谋财害命，你觉得世人会不会更好奇？”
方立辉的面色白了几分，方紫岚斟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舆论也好，人心也罢，只要能将其撩拨到最高点，做什么都是顺水推舟。”
她着，手指轻轻敲了敲盏壁，“站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推一把会更容易。这个道理，我想方公子应该很清楚。”
方立辉抿了抿唇，一旁始终未言语的李晟轩忽然出声道：“不惜编造谎言，也要站在风口浪尖上吗？”
“这是最快的法子了。”方紫岚收回了手，漫不经心道：“公平正义需要时间，过程曲折不，费尽心力也没什么人有耐心去听去看。只要结果是好的，是我们想要的，就足够了。”
众人声势渐弱，然而他们的话还是稀稀拉拉地传入了随之而来的慕容清耳郑他坐在马车中，吩咐孟庭扬静观其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谁领头？站出来回话。”方紫岚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回方大饶话，是我。”话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一副庄稼汉的模样。
方紫岚不怒自威道：“躺在地上的这人是谁？你们为何殴打他？”
“这位是隆严寺的僧人，法号寂然。”那人愤愤不平道：“寂然身为僧人，却不敬佛祖，难道不该打吗？”
方紫岚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所知的大京律法，里面确实有提到僧人不敬佛祖是为罪，不过具体是什么她记不大清了，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怎么个不敬法？”
那人咬牙切齿道：“寂然和乔念这丫头有了私情，非要还俗不可，简直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方紫岚眉头微皱，“纵使寂然不敬佛祖有罪，你们也该把他送至府衙，怎可动私刑？”
那人张了张口没有话，反倒是挨了两棍子的乔念开了口，“方大人，不是这样的。徐大哥家中老母病重，早就有还俗之心，只是隆严寺的住持不允，还对前来上香的人徐大哥对佛祖不敬。之前主持把徐大哥关在寺里，今日故意把他放出来，在众人面前逼徐大哥立誓不得还俗，徐大哥不肯，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寂然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念念，我……没事……”
方紫岚眉头皱得更紧，“我若是没记错，僧人还俗不是什么违律之事，主持为何不肯？”
她的话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道：
“僧人还俗如何不违律？”
“就是，侍奉佛祖何等荣耀之事，怎可还俗？”
闻言乔念猛地大吼一声，“你们胡！”她吼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方紫岚俯身替她顺了顺气，听她道：“当今圣上即位后，便废止了僧人不可还俗的律例，徐大哥如何不能还俗？”
方紫岚听到此处，心中彻底明白了。隆严寺的住持早就知道僧人还俗不违律，但他并不想放寂然还俗，便教唆百姓把寂然逼入了绝路。
思及此，方紫岚转头看向身后的隆严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站在寺门口朗声道：“越国公方紫岚在此，请贵寺住持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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