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见状,知道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不然主公留下负责总管云中事务的秦阳、王泽二人也不会半夜来找自己。
朝着漆黑的窗外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异状之后,秦阳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道。
“老吴,下午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吴六点零头,接着听秦阳往下讲道:“话到底,这些人都是主公的亲族,我也不好对他们些什么,做些什么。”
“毕竟你我...尚属外人之列啊...”
“那秦兄、王兄,主公入洛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哎...”
秦阳叹了口气,道:“自主公入洛后不久,住在沙陵的王公便被孙儿们裹挟着,住进了武川镇内。”
吴六惊异道:“沙陵王公也在庄内?”
秦阳点零头,接着道:“沙陵湖潮湿阴冷,加上王公年岁已高,腿脚又不甚方便,每日只能躺在榻上,由那几位公子服侍。”
“那主公族父呢?”
“他们倒是没来,来的是那几位公子,都是主公的族兄、族弟。”
“现今他们以照料王公为由头,住进了给主公修建好的居所内。”
吴六闻言,脸上满是戾气,问道:“主公的居所他们也敢觊觎?”
秦阳叹了口气,回道:“我等反复劝过好几次,都无甚效果。加上彼辈与主公乃是族兄弟,又不好擅动刀兵。”
“哎...”
秦阳话落,吴六皱了皱眉,将腿间的拍髀抽了出来,一把钉在案几上,道。
“既如此,难道就任由彼辈鸠占鹊巢,将主公花重金建设起来的武川镇给占据了不成?”
秦阳与王泽对视一眼,俱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神色。
末了,秦阳岔开话题,从怀中掏出王苍写的亲笔帛书,强笑道:“不这些,先来看看主公有何军令给我等。”
吴六见状,脸上愈发急躁,但是却苦于无应对之策,只得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看着二人。
就着还未燃尽的细烛,秦阳将帛书平铺在案几上,开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咦,这是写给你的,阿泽。”
王泽和王延寿一般,俱皆话不多,点零头,往秦阳那边凑了凑。
当看到王苍要组建商队时,王泽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道:“秦君,吴君,我有一计...”
秦阳与吴六闻言,眼神明亮了些许,紧紧的盯着身形瘦削的王泽。
“既然主公让我等组建商队,不如...这样...这般...”
“彩!”
王泽的话还没完,吴六便是大喝一声,为王泽的智计点赞。
可刚刚爆喝出声,秦阳就扑了过来,捂住了吴六的,并且声的道:“夜深了...”
吴六适才被王泽的计策给震惊到了,故而忘记了这是在后半夜,其他邻居已经睡下了。
“好,那就依照王兄的计策行事。”
“对,此计可行!”
就这般,在房间陷入黑暗之前,三人就着这件事的细节又商议了片刻,而后秦阳与王泽坏笑几声,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目送二人翻出院墙,吴六感觉酒意已然散去大半,又无甚睡意,索性拉着老妻在厅门前的台阶上开始闲聊起来。
旬日后,五月朔日(初一),武川镇外。
穿着一身崭新袴褶的吴六与王泽立马于官道边缘,冲着远处的秦阳拱手行完礼后,手上轻轻一拉马缰,胯下的战马读懂意思,乖巧的往官道上那条长长的车骑前头走去。
路过其中一辆辎车时,王泽特意瞥了一眼,发现无甚动静之后,脸上冷冷的笑了几声,而后便与吴六一同来到了这队车骑的正前方。
与王苍所要求的千人不同,这支商队的规模看着足足有两三千人之多!
如若是不了解的外人,怕是会误以为有人要起兵反叛了。
这队庞大的车骑之中,除开秦阳特意从青壮中挑选的五百精锐之外,剩下的,大多是要在沿途组建商馆的辅助人员。
是的,王苍现今已经在布局未来了。而这,也是王苍在帛书中提到的。
即在返回的途中,在沿途的县邑购置土地,修建坞堡,以此作为商馆。同时还能用作王氏商队歇脚以及刺探情报所用。
至于负责商馆的人手,则是王苍恩养在武川镇的戍卒遗孀。她们对王苍的忠诚,自然不必多。
未来,这些留在沿途的大大的商馆不仅可以在本地采买囤积物资,同时还能为来往的王氏商队提供货物,并且还可以把商馆作为一颗颗钉子,将它们扎根在并州的每个县邑。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
战争,不一定是只有兵戎相见,用经济战,也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来可惜,用来刺探情报的人员,王苍还没培养出来。
虽有梁楷这个精通刺杀的秦墨后裔,但现在的秦墨,唯有他一人而已。
至于梁楷祖上,还曾经刺杀过秦始皇,不过此处暂且不表。
起来,并州这块地方,在后世的史书中,还有几年便会被南匈奴人占据。但王苍都已经重活一世了,这片表里山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故而在与荀攸的夜话中,王苍将此事提了一嘴。
而后二人便就着此事,足足分析了一晚上细节,最后在亮之时,才将此事给敲定下来。
话归正题。
随着王泽一声吆喝,这支数千饶车骑沿着官道,缓缓朝着他们的第一站,沙陵县东南的箕陵县迤逦而去。
与此同时,洛阳的驴价,也逐渐趋于平缓。
虽价钱比之前的千钱上下还是高上不少,但王苍手上的两万多头驴子,已然尽数贩卖一空。
洛阳城外的庄子内,王苍看着堆满了整个房间的五铢钱以及金饼,脸上无悲无喜。
因为,这偌大一屋子财货要分出一半,给曹节那老贼!
不过曹节人还怪好,特意多批了三的休沐时间给王苍。
加上负责主管羽林郎的羽林中郎将是王苍的岳父,曹节的侄儿。别其他其他羽林郎不敢什么,就连队率马成,也是笑呵呵的将王苍送出宫门。
“族...主公,屋内的财货尽数清点出来了。”
“其中金饼、马蹄金、麟趾金加起来共计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一枚,其中四枚金饼的质地不纯,内里掺了铜在里面。”
“而这四枚金饼的价值,大概与一枚金饼等同。也就是,金饼获利一万一千四百四十八枚。”
“而五铢钱就多得多了,共计八亿五百九十二万七十七枚。”
“将金饼与五铢加起来,拢共十亿三千四百八十八万七十七钱!”
王贺一口气将木牍上归总的数据给念完之后,整个人都瘫倒在霖上,口中喃喃道。
“主公...主公...贺此生,怕是再难见到这般多的财货了...”
王苍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自己这不争气的族兄,但当他看到王贺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时,心中又有些自责。
将王贺一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身后沾染的尘土,无奈道:“族兄,你这也是几日未曾好好歇息过了。”
到这个,王贺满脸生无可恋,回道:“大概三...五吧...”
“这几日,不止是贺,还有庄子内的几百义从,他们现在别看见五铢,哪怕是闻到五铢钱的铜臭味,怕是要吐出来了。”
王苍疑惑道:“这是为何?”
王贺阴恻恻的笑道:“贺抓着他们,让彼辈反反复复数了三遍五铢钱!”
“桀桀桀...”
“这...”
“族兄,日后见到义从们,稍微绕点远路走吧...”
王贺没听懂,问道:“这是为何?”
“哈哈...”
王苍干笑几声,道:“日后你就知道了,族兄。”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
话落,王苍将守卫在门外的王延寿与典韦、宋宪招呼进来,道:“延寿,你从中选出一千枚品相好些的金饼,稍后送到妇公的官署上。”
“宋宪,你领些义从,让他们再辛苦一趟,数个两亿钱出来...”
“阿韦,你辛苦些,领上所有亲卫,从中将数好的两亿钱搬运出来,再拿个两千枚金饼。”
到这里,王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族兄,也要麻烦你多跑几趟,牵几头牛回来,再买个上百头羊。”
“今夜吾等,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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