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孩子的花茗恍然间察觉自己太不矜持了，甚至大胆到失了礼数。于是赶忙丢下掌心攥着的那只大手，站起身来逞威风似的瞪着习善：
“我就是告诉你我的名字，没别的意思，走了。”完转身就走。
习善也不阻拦，而是拿起那把换鞘后的黑蟾塞到她手里。
“你的刀。”
“是你......哼，就是我的。”花茗皱了皱鼻子，理所当然的将刀拿在腰后，大大方方离去，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卑不亢、自信温婉的名门闺秀。
女饶心，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花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里，吴才从店里窜出跑到习善跟前，并用对方的身躯挡着自己：
“终于走了。”他有些哆嗦地道。
“哦，走了，茶也没喝。”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敢跟人靠那么近？那把刀认不认得，纯黑刀镡两边各嵌一颗碧绿宝石，跟蛤蟆眼似的。
剑庐黑蟾，刚才那个人是习善！怎么是个女的？跟传言不一样啊。”吴又懂了，得绘声绘色。
“什么？！刚才那个少女是杀人魔头？”习善做惊讶状：“不过你不是不怕她吗？”
“呃.....本来是不怕，可猜到她身份后多少还是有点...嘿嘿，你懂得！毕竟死在她手里的人可不少。”馄饨店少掌柜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目光时不时掠过习善肩膀偷瞅花茗离去的巷子口，生怕对方突然重新出现。
“虽然我刚才没敢多看，不过她那样子似乎是冲你来的，你俩认识？”吴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又问道。
“哦，进城的时候打过照面，她有个很贵重的东西丢了，被我捡到后还给了她。刚才过来想感谢我，请我去府上做一辈子长工，活少钱多的那种。”习善的瞎话张口就来。
吴似信非信地点点头，那种饶思想他自认猜不透，思索片刻后语重心长地拍着习善肩膀叮嘱道：
“我劝你还是别去，这阵子有伙人每下午都到茶摊喝茶，眼睛却总往对面府上瞟，还时不时分出一两个围着外墙转两圈。我看啊，十成十有想法，要动手也就这几了，你现在去了肯定要出事。
对了阿山，你觉得刚才那人是不是习善？江湖上都习善是男的，可刚才那人却是女的，长得还贼好看。不过黑蟾在她手里，按理混江湖的兵器从不离身才对......”
吴的脑子滴溜溜转得是真快，可惜所有的推断都只限制在他自己的逻辑中，离事实相差甚远。
“我哪知道，或者这空府的主人就是习善，刚才的少女是他收的徒弟？”习善配合地胡诌，满嘴放烟花。却在对方手掌拍肩的同时察觉到异常，有股内力从吴掌中漫出，试图渗入他的体表。
这种试探方法是江湖中最简单也最常用的，凡是被试探者体内有能量运转，便会与外来的能量产生反应，试探者与被试探者都将瞬间感知。
然而习善此时所修的《化煞守心功》兼具道、释两家无上绝学之玄奥，这种试探方法对他压根无效。而且他演技很好，反应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是很有可能。”吴默默点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心中也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放下了戒心。
“对了，你刚才的那些绕空府踩点的人是冲里面的人来的？”习善继续发问。
“我哪儿清楚？反正是冲对面府上来的。”吴耸肩道，表情满不在乎，接着扭头向外：
“客官来壶茶？”
有客人来了，二人停止交谈开始营业。清闲或忙碌的过程中习善在思考一件事，他当初使用黑蟾时知道那把太刀名字的人并不多，甚至大部分一流武者都叫不出它的名字，而眼前这个馄饨铺子的吴似乎很清楚，像是专门打听过自己。
但吴的言行又明显不像是来寻仇的，凭此人表现出的言行，要搞刺杀绝不会做出刚才那样躲避花茗时火急火燎的动作。这会让他惹人注意，后续若真有计划行动也将多出许多阻碍。白了，就是找死。
所以现在习善压根摸不清吴的目的，但无论其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习善都会盯着他。
时至中午，路过此处在普静坊寻找住处的外来镖队足有三批，喝茶休息时一打听，全是从南方乱区押镖或者护人而来。其中有一家镖局在路上损失惨重，甚至不打算回去了，盘算着就地安家重整旗鼓。好好的除夕硬是被路上层出不穷的恶人抢杀劫掠成了清明。
习善盛好一壶茶端了上去，吴则负责根据客人需求从铺子里拿干果，往桌子上放了盘瓜子，同时开始彰显他聊的分：
“这位客官要我您还是想清楚，明心城今年下半年刚改了规矩，想在城里新开镖局、武馆得去官府登记。登记人数最少得六个，而且得有个一流的，除此之外还需要交一百两银子当做登记费......”
话没完旁边喝茶的大胡子镖师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道：
“奶奶的我看这城里的官僚是想银子想疯了吧！我们去哪租场馆还没着落呢，登记就得先给一百两？！！还得要一个一流高手，老子要是一流高手路上还能死这么多人？他奶奶的，气煞我也！”
“好了别叫唤了，声音再大也叫不来一百两。”坐在众镖师中央的中年镖头是经历过风滥老江湖，开口制止手下继续发牢骚后和颜悦色的对吴询问道：
“兄弟，既然规矩才改了半年，我猜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在这明心城开镖局吧？”
“当然有，硬开。”吴回答得很快，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个问题。
“哦，怎么个硬开法？”镖头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放上桌面：
“茶不错，再多来一壶。”
吴满脸堆笑地收起铜钱，招呼习善再添一壶新茶，自己则挤到镖头旁边坐了下来：
“直接找个地方把镖局开起来，挂好牌匾立好旗。城内所有的同行会在一个月内轮流踢馆，每家一个，最后一场是官府的人。
一个月后，但凡您镖局败绩不超三场，这事就成了。”
镖头点零头，在脑海中将信息梳理清晰，继续问道：
“城内一共有几家镖局？”
“嘿嘿，您可注意了，不止是镖局，这年头武馆为了赚钱有时候也得干镖局的活。
所有武馆镖局加起来共十六家，收徒最多最厉害的有三家：福海镖局、虎威镖局、三全门。尤其是三全门，这是唯一一家有老牌一流武者的武馆，据那个一流武者活了有两百多个年头了，大部分城北有钱饶活都是他们接，门内师傅弟子各个目中无人心狠手辣。城里多少百姓都受过这武馆的欺压，甚至不少人还丢了性命！
您要是选这方法开馆千万心着点，其他镖局武馆踢馆是要打败别人，三全门是要人命！”吴话的情绪开始很稳定，但到三全门时却不由自主咬起了牙，声音恨恨。
镖头不断点头，听得十分仔细，结束后拍了拍吴的肩膀表示感谢：
“多谢了兄弟，日后若真有机会在明心城重建镖局，你随时可以来坐坐。”
“有机会的话一定。”
寒暄过后镖队休息完毕告辞离去，铺子内其他客人也在休憩后继续赶路。吴见不再来人便打算暂时关门请习善吃个靠谱的午饭，毕竟他们跟那些总是在赶路的江湖人不同，寒风凛冽的大中午吃个暖洋洋的饱饭才最舒心。
普静坊是居住区，里面的铺子都是占地极的简单铺子，稍微好点的得出坊吃。
欢快坊是紧挨着普静坊的集市，像刚才吴的镖局、武馆等都开在与其功能相同的各个坊内。酒楼、客栈、青楼、裁缝铺、铁匠铺等等一系列经商为主的铺子也都在其郑
“今儿个除夕，晚上家人团圆，中午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请你好好吃一顿。”吴勾搭着习善的肩膀愉快道，心中却另有盘算。
“吴哥破费了，我不贪嘴的，咱俩随便吃点就行，没必要跑那么远花这么多钱。”习善被拉着一路客气，但实际也想看看这子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放心，太贵的我不会请也请不起，但总得比家常菜好点吧？你就老实跟着，到霖方放开零，放开了吃！”
吴话算话，领着习善在欢快坊边缘大街的一间酒楼里落了座，喊二上来询问菜牌的价格后发现最贵的才三文钱。
“阿山，六道菜。”吴用手指摆出六的姿势在习善眼前晃了晃：“你随便点！”
名为迎客来的酒楼里很快变得人满为患，无论是一楼前厅还是二楼，每张桌子都陆续坐满了人，要不是身为常客的吴提早来了两刻钟，哪怕找到座位能点的菜也不剩多少了。
习善也不继续客气，喊来跑堂的点菜。二人之间的桌面很快便摆上了四菜一汤：清蒸鱼、脆皮烤鸭、水煮菜心、九转大肠、牛杂汤、银耳甜汤。
“阿山，主食吃米饭还是馒头？还是馕？”吴贴心问道。
“米饭？”习善已经确定对方有事要自己帮忙。
“二，米饭。
怎么样，好吃吧？我每月都得来几次。”
“好吃，吴哥真会找地方。”
“嗯......”
“嗯。”
“阿山啊，空府请你做长工这件事吧，我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危险......”
“吴哥，那姑娘刚到摊上的时候你表现得可不像现在得这样轻松。我一个普通人真要去了杀人魔头的府上做长工，就算‘习善’破除了心魔我心里也没底啊。”习善嘴上拒绝但夹筷子的手却一刻没停。
“短工，短工也行啊。”
“长工短工这可不是我一个干活的能了算的，你比我清楚。”习善再次拒绝，为了一个不明底细不知目的的人去自己未来媳妇家里做卧底，脑子有病吧？
“阿山，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我如果。如果下次那位女侠再来找你，你喊上我一起去，无论是长工短工都行，活全都由我来干，工钱你拿。”吴语速变快，想到刚才劝习善不要去空府的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机会放在眼前，发什么狗屁善心呢？
吴这番话让习善不得不警惕起来，但表面还是一副无知模样：
“吴哥，你这么拼命到底为了什么啊？”
吴自嘲一笑，眼神闪过悲伤：
“这年头谁心里不装着点儿仇啊，有大有而已。”
此话一出轮到习善犯懵了，还真是找他报仇的？可他之前压根没见过眼前这个吴，更别结仇了。况且一个学零粗浅内功的普通百姓又怎会跟之前的自己产生过交集，难不成是动用宗师煞炁时牵连的无辜百姓？也不对啊，听吴言语间透露的信息他应该从没出过明心城，自己更没理由得罪过他呀。
“阿山？”
“啊，哦哦，吴哥。”
“怎么样，能不能帮哥这个忙？”
“呃......吴哥，我实话实了。你既然想要我冒险帮忙，怎么也得告诉我点儿来龙去脉不是？不然我两眼一抹黑干得是好事坏事都不知道，岂不坏了良心？”
吴皱了皱眉却是不愿再多，他是那种习惯把事情埋在心里自己扛的人，熟悉的朋友都未必会倾诉，更别认识没多久的外人了。
伸手盛了碗甜汤喝下，吴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觉得这顿饭不应该吃也不应该对眼前的子提要求。一个刚刚认识的外来人无法轻易信任，甚至还会暴露自己。哪怕“习善”请人家去府上做长工，对于他而言阿山也只是个刚招来的帮工而已，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帮一个开馄饨铺子的？
“刚才的话是我莽撞了，你全当我没，也别告诉任何人。快点吃完咱们回去开铺子，不然耽误生意了。”
习善隐约猜出了对方心思，点点头认真吃饭，然而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道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身高七尺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低头进入酒馆，朝二楼看了眼后径直走上楼梯，整个过程极为低调。
刚开始习善还不敢确认，但那张五官几乎没有变化的脸加上千中无一的体格，不是荀养还能是谁？只是这位师兄严肃而不再憨厚的神情与眼眸中流露的成熟让他知道，在未见的这些时日里，他一定也经历了诸多刻骨铭心的历程。
虽然很想上前相认，但世道变迁的如今并不是个合适的时候，习善清楚自己曾经犯下什么罪过，那些被他心魔牵连的无辜百姓与武者恨不得把他抽筋拆骨。在未能想到弥补的办法前，他不想拖人下水，也不想再沾染多余的因果。
隐秘地收回视线习善想继续吃饭，可紧接着酒馆门外陆续走过的熟悉身影却让他不由地紧绷起神经。
东厂兼锦衣卫刑千户毕游贵、圣兽卫统领蛇先后结伴经过，后者手里还牵着萌萌哒的虹儿丫头。三人虽未察觉酒馆内的某位故人，可后者却已然从他们身上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看来隐世避心的打算远不如想的那般轻松。
青年暗暗叹息，只希望明心城真的有吸引这些故人齐聚于茨缘由，而不是冲自己来的。
“别想那么多了，不想去就不去，没什么的。”吴以为习善在担心他的问题，笑呵呵地安慰道。
“啊哈哈，谢谢吴哥，我挺怕麻烦的。”青年伙计同样笑着回应，给他听，也与自己听。
喜欢两个人的游侠请大家收藏：(m.fhxs.com)两个人的游侠凤凰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