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上午，太阳刚爬上东山头，清冷的阳光铺洒在积雪未化的黑山屯，却驱不散那股子钻骨的寒气。
村子里，三三两两的婆姨媳妇聚在墙角旮旯，一边纳着鞋底或者搓着苞米，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交换着眼神。
“哎，听了没？叶家那子……”
“咋了咋了？快！”
“嘘！点儿声！”
“他弄那些东西的路子，可不怎么干净。”
“是跟县城上黑市的人勾搭上了，倒腾东西呢！”
“我的老爷！那不是投机倒把吗？要被抓起来的！”
闲言碎语像长了翅膀，在清冽的空气中飞速传播，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难听。
有的叶凡昧下了队里的钱。
有的他把换来的好东西都偷偷藏了起来，准备自己发大财。
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死人。
柳如雪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裳，正要晾晒，冷不丁听见邻家几个妇人压低声音的议论，句句都带着对叶凡的揣测与恶意。
她气得俏脸通红，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重重放在地上。
“你们胡咧咧啥呢！”
那几个妇人吓了一跳，见是柳如雪，脸上有些讪讪的，却还是有人不服气地声嘟囔。
“我们啥了？还不是大家都在……”
柳如霜也从屋里闻声出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我看你们就是闲得慌！叶凡哥辛辛苦苦为大家伙儿弄来东西，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在背后嚼舌根子！”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把那几个长舌妇得面红耳赤，灰溜溜地散了。
可这风言风语，已然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叶凡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声。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除了李刚那个搬弄是非的人，还能有谁？
这点伎俩，也想扳倒他？
他心里明镜似的，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任由谣言发酵，只会让那些本就心怀不满的人更加蠢蠢欲动。
必须快刀斩乱麻。
叶凡直接找到了李金虎和赵卫国。
彼时，李金虎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赵卫国则在一旁唉声叹气，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谣言搅得心烦。
“金虎叔，赵大哥。”
叶凡开门见山。
“村里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们也听到了。”
李金虎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吐出一口浓烟。
“听到了！他娘的，一群吃饱了撑的玩意儿！”
赵卫国也跟着骂道：
“就是！叶凡你为大家伙儿办了这么大的好事，他们倒好，反过来给你泼脏水！”
叶凡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锐利。
“叔，这事儿不能任由它这么传下去。”
“现在只是些风言风语，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或者传到上面去，那可就不是事了。”
这话让李金虎和赵卫国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们都是经历过事儿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叶凡，你得对！”
李金虎一拍大腿。
“这股歪风邪气要是不及时刹住，往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赵卫国也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没错，必须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也得让那些造谣生事的人知道厉害！”
事不宜迟，当下午，召集村民的大会就在村部大院里召开了。
寒风刮得人脸皮生疼。
村民们缩着脖子，揣着手，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惴惴不安，交头接耳地声议论着。
李金虎和赵卫国并排站在院子中央临时搭起的土台子上，脸色严肃。
叶凡则站在他们身后，神情淡然。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李金虎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今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就为了一件事！”
李金虎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这两，村里有些不干不净的闲话，叶凡勾结黑市，中饱私囊！”
他目光如电，扫过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我今就把话撂在这儿！”
“叶凡换回来的每一粒粮食，每一寸布，都是有账可查的！”
着，他将一本账簿“啪”地拍在桌上。
“这上面，一笔一笔记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们用什么换的，换了多少，又怎么分的，都写着呢！”
赵卫国也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二柱子！你上来！”
人群中，那个憨厚的汉子，也就是当初跟着叶凡一起去换东西的二柱，闻声走了出来。
他有些紧张，但还是站到了台子上。
“二柱子，你跟大家伙儿，那换东西的经过！”
李金虎沉声道。
二柱深吸一口气，面对着众多村民，将那晚上如何用山货从叶凡联系的渠道换回粮食、布匹的过程了出来。
他得朴实无华，却句句属实。
村民们听着，不少人脸上的怀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恍然与羞愧。
待二柱完，赵卫国清了清嗓子，语气严厉。
“都听清楚了？”
“叶凡为大家伙儿谋福利，你们倒好，在背后捅刀子！”
“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在背后私自诋毁叶凡，再敢散布这些有的没的谣言……”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那以后队里再有任何物资发放，这个人，这个家，就别想再分到一星半点！”
“自己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不少村民的脸色唰地白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先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此刻都低下了头，生怕被点名。
这年头，粮食布匹就是命根子。
谁敢拿这个开玩笑？
沉默片刻，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开口。
“我们相信叶凡！”
“对对对，我们都相信叶凡！”
“那些话都是瞎传的，当不得真！”
“就是，叶凡为咱们屯子做了多大的贡献啊！”
“要不是他，我们怎么能够分到这么多的粮食物资呢？”
一时间，表态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对叶凡的信任与支持，仿佛之前的谣言从未存在过。
李金虎看着底下众饶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角落里几个缩头缩脑的身影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挑起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把丑话在前头，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到时候，就给我卷铺盖滚出黑山屯！”
李刚几饶脸色骤变，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他们只觉得李金虎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
周围村民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瞟向他们，带着鄙夷与疏远。
几人再也待不住了，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低着头，灰溜溜地钻出了人群，狼狈地逃回了家。
院子里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
叶凡看着李刚等人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跟爷玩心眼？你们还嫩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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