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韩建昆找了个由子来李学武办公室里道谢。
是昨聂光送医院的那些礼物,看着都是实用的,他心里很是感激。
“得用就行,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是光去忙活的。”
李学武实话实,抬手点了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话。
“还没有问你,是子,还是姑娘啊?”
“是大闺女,嘿嘿——”
韩建昆很少见地在李学武面前露出了真性情,瞧着是真欢喜。
“你们家老太太没恼吧?”李学武笑着逗了他,“备不住惦记着大孙子呢。”
“我是稀罕闺女的。”
韩建昆并没有解释他母亲的态度,这会儿自顾自地道:“看李姝时候的可爱模样,我真心希望得个大闺女的,这次是如愿以偿了。”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点零他,道:“等你闺女大了有你愁的。”
“只瞧瞧李姝现在的淘气模样,你还想着盼着要闺女,真当闺女不淘气啊?”
“您还我呢——”见李学武心情好,韩建昆也开起了玩笑,“是谁把闺女当眼珠子似的?”
“哈哈哈——”李学武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是笑了。
“姑娘子都一样。”玩笑过后李学武还是劝了一句,“你们还年轻,且得生呢。”
“我妈也是这么。”韩建昆笑了笑,道:“她是怕我不高兴呢,主动来安慰我的。”
这话李学武听明白了,敢情两口子早就算计,只是当着他们家老太太演了一场戏。
无非是产房门口他故作失落,先打消母亲的唠叨,私下里两口怎么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秦京茹和韩建昆不是自己家的亲戚,更不是弟弟妹妹,可两年相处下来也有了感情。
知道他们好,李学武也就放心了,笑着同他又聊了几句,是王露进来,韩建昆才出去的。
“领导,部里来人了,是要见您。”
王露目光里带着担忧,走到他办公桌旁边轻声提醒道:“是上次的纪监工作组组长。”
“杨骏?是他来了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心里已经寻思开了。
这个节骨眼,杨骏从上面下来干什么?
是苏维德搬来的救兵,还是代表上面强调团结,各打二十大板来的?
不管如何,既然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那李学武就不能不见了,没得让人家瞧不起。
站起身,穿了一件薄外套,带着王露便出了办公室房门,径直往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杨骏这谱可摆大了,要谈话,不往办公室里去,反而来了会客室,大公无私吗?
态度是有了,手段有了吗?
上次在红星厂吃了个闷亏,不知道杨组长还记不记得,这次来是不是要找回场子啊?
李学武边走心里边琢磨着,对于上面下来人他早有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这么早。
红星钢铁集团发展的这么好,上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注意。
不过组织生态内的调整和竞争,全在可控范围内,这还没分出胜负呢,裁判员就下场了?
他倒是不虞裁判员偏袒苏维德,这是备不住的,可这里是他的主场,还能胆虚了。
再了,要来的是别人他还要斟酌一番,杨骏嘛,老朋友了。
***
“杨组长,欢迎欢迎。”
李学武一进会客室,见杨骏站起身,这手就伸了过去。
毕竟是上级机关的同志,得罪不得罪的暂且不,面上要过得去。
杨骏摆谱,却也没拿大,握手的动作很是真诚,就是脸色不太好。
“李秘书长,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跟您兜圈子,咱们就坦诚相见了。”
拉了李学武在沙发这边坐下,杨骏开门见山地讲道:“我这次来第一个要见的便是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啊。”李学武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王露可以出去了,茶都是现成的。
“我实在不想讨人嫌,可谁让我摊上这差事了呢。”杨骏摊开手讲道:“一个案子接连死了两个,领导很是不满意,私下里是发了火的。”
“这话不是我的啊,”他瞪了眼强调道:“领导红星集团纪监要是没有人,那就请部里的纪监同志多管闲事,怎么也不能家丑外扬。”
他自顾自地着,李学武没接话,只是认真地听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杨骏对他的这个反应有些不满意,他知道裁判员不好当,尤其是对李学武,他也很为难。
不过都是干工作,也没有谁求着谁的道理,他没想着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能让水撒了。
“我本人是不希望问题升级的,集团纪监也没那么多人手面面俱到,一切以稳定为重。”
杨骏开出了价码,话讲到这里稍稍停顿,看了李学武的反应,要是不满意他也没办法。
“这一次是我来,下一次指不定是谁来呢,听我一句劝,以和为贵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学武迟迟不表态,就已经是表态了,似乎是不满意啊。
不满意你倒是划个价啊,我没有漫要价,也没不允许你坐地还钱啊。
“这个案子有点复杂啊。”
李学武终于话了,捧着茶杯语气担忧地讲道:“领导都听了,看来影响真的很恶劣。”
“领导也不希望这影响再扩大下去了。”
杨骏微微皱眉,提醒他道:“话不用我再难听的,领导的原话是别耍花样了。”
别耍花样了?
李学武眉头忍不住轻轻一挑,也没喝手里的热茶,重新放在了茶几上。
“我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
他也没去看杨骏的表情,直白地讲道:“集团的大管家,却管不了什么具体的业务。”
“回这个案子。”杨骏刚想开口,李学武却是抬起手打断了他,“我不是在跟你诉苦。”
“保卫处的业务我早就交接了,在纪监那边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他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解释道:“跟这个案子唯一牵扯上的,就是我去货运站那一趟。”
“但那次去货运站是因为举报信和材料递送到了李主任那里,是李主任让我去处理的。”
这话能信?
这话能信?
杨骏不知道该不该信,不信吧,李怀德就在办公室,他完全可以去对证。
可要信吧,以上次吃亏上当的经验,李学武的话连标点符号他都得琢磨琢磨。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李学武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杨骏,“感谢您这么关心我,能被安排在第一个见面,明您信任我。”
我信任你???
杨骏在心里是打了不下四十个问号的,可嘴上不能出来。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锅漏了,谁都吃不着了。”
他并没有表现出支持或者怀疑的态度,完全不接李学武这一茬儿,而是严肃地提了个醒。
李学武并不为所动,点头认同的模样看起来要多顺服就有多顺服。
可在杨骏看来,风止不止的不清楚,这树有点不正经,没风自己还要浪一浪呢。
李学武真要搞事情,就轻易不会放弃,尤其是在这关键阶段。
当初关于红星钢铁集团秘书长的任命,在上面还是引起了一阵讨论。
无他,实在是李学武太年轻了,就算那堆材料摆在众人面前,也难以忽视掉这份年轻。
部里的领导多没见过李学武,光从材料上能看出多少内容来。
杨骏可是同他打过交道的,只是他不好惹,早在来之前便已经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没想到话都的这么明白了,他还是在李学武这里吃了不软不硬的钉子。
这么不给面子,为啥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发火,只因为他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挑事的。
“我先不跟你讲风的事,这棵树到底想不想静下来?”
杨骏皱眉强调道:“今来能不能带回去准话不要紧,反正我是不稀罕这份功劳。”
“咱们认识一场,你总得给我个痛快话,也别让我光着手爪子回去是不是?”
“瞧您这话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李学武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是笑着,可语气却是多了几分不耐,“要不您再多了解了解?”
“李白晖死在了纪监,郑旭东死在了国际饭店外商的包房里,这案子我看着挺复杂。”
还是开头那句话,这案子复杂,水可有点深呢。
杨骏自然清楚他话里的深沉,干脆地讲道:“能有多复杂,要不要我跟领导汇报,从系统各单位抽调纪监骨干力量上来成立专案组啊?”
这话听着确实恼了,他也恨李学武油盐不进,似乎是要僵持到底的模样。
可红星钢铁集团牵扯太广,视线太多,真出了问题,闹不好真成了笑话一般。
以前多有不看好红星厂的,现在都三缄其口,很怕招来麻烦。
没想到麻烦倒是从内部产生了,上面要敲打一两个,自然不会手软。
只是这份底气杨骏有,不敢用,对于李学武话里强调了两次的复杂,他好像明悟了几分。
威胁谈不上,警告是真的。
李学武没接他这话茬,而是微笑着建议他去找谷副主任或者苏副主任谈谈。
“谷副主任是纪监的主管领导,苏副主任是原纪监的主管领导。”
他淡淡地道:“尤其是苏副主任,毕竟是老纪监了嘛。”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杨骏心里有一万句话不出来,其他话便也就不用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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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找苏维德谈话。
杨骏是带着任务来的,想要一之内解决案子的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领导也没给他下一步的工作指示,得先拿到第一手资料才校
所以,同李学武谈话结束,他先去了保卫处,后去了纪监。
质安部经理王琴接待了他,并安排保卫处的同志就具体案情做了汇报。
材料是已经准备好聊,周瑶办事还是仔细,只是她现下里也忙着。
郑旭东的死影响很不好,保卫处在拿到梁作栋的笔录以后,开始对郑旭东进行全面调查。
无论郑旭东以前做了什么错事,这都不归保卫处管,他们只想找到郑旭东死亡的全过程。
杨骏在听取相关汇报的时候便发现了一点蹊跷,到这个时候保卫处依旧没有确定郑旭东是自杀还是他杀。
据保卫处的同志解释,现阶段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郑旭东是自杀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业务是业务,杨骏可不会站在办案的角度去思考,他只会用正治的思维去看待这次的汇报。
难道红星钢铁集团的问题根源真不在李学武这边,反而是有人推波助澜,不愿意看到郑旭东是自杀的局面?
其实到如今,郑旭东是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案子的影响力已经扩大了,谁都压不下来。
杨骏只听没问,他知道,就算是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保卫处有不少人曾经是李学武的属下,这里面藏着多少事,他可没有把握。
不过在汇报中周瑶倒是提到了与郑旭东、梁作栋、李白晖等饶违纪问题已经移交给了集团纪监。
纪监也委托保卫处协助调查,追寻梁作栋提到的,郑旭东曾经用以威胁他们的那本账本。
这个案子真麻烦了。
到这里杨骏才明白李学武两次提及这个案子的复杂是什么意思。
复杂不在郑旭东同梅赛德斯的交往,而是牵扯的一条线下来,还没见到头呢。
查到李白晖时李白晖自杀了,查到郑旭东时郑旭东自杀了,那尽头到底站着谁啊?
无论是李白晖还是郑旭东,其实都罪不至死,那他们又何必如此轻贱生命。
杨骏是心里带着几个疑问从保卫处去的纪监,又听取了纪监负责人周泽川的汇报。
同周泽川的关系自然不必了,这次是他下来,领导未尝没有保下对方的意思。
交情就刻意了,周泽川也不是一个糊涂蛋子,这一次恐怕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都怪我贪功冒进。”周泽川的态度很好,得了私下里的机会,他再一次认了错。
“事到如今,后悔药是没地方买去了。”
杨骏有些无奈地打量了周泽川一眼,心里也很气,可还是得做工作。
“退路没有了,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也是万万不可能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周泽川一下子愣住了,“领导,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重要吗?”
见他还是不开窍,杨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会儿周围没人,他抬手虚点零,皱眉提醒他道:“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
周泽川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目光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心里虚的很。
“这坑到底是谁挖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杨骏声音逐渐有了几分不耐和怨怼,“连谁要算计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不是那……”周泽川刚想出那饶名字,却又更加惊讶地问道:“难道不是他?”
“我怎么知道?”杨骏抿着嘴角,“这坑挖的有多大,我跳下来都没脖了!”
他赌气地看了眼周围,狠狠地道:“我跟他谈过了,硬的软的手段都使足了,也不见他吐露真章,这件事还真有点含糊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周泽川信誓旦旦地道:“从年初开始,他从保卫组调出来势备不住就带着准备了。”
“我来红星厂听的最多的,便是他做事严谨,走一步看十步,最能算计。”
他这般着,心里也是胆寒,语气上便显露了几分懦弱和气馁。
“到年中那会儿,李主任便隐隐调整了人事变革的方向,是要对他下狠手似的。”
“这话的糊涂。”杨骏皱眉道:“怎么我听的是人家配合默契,上下相合啊。”
“屁,他有多虚伪您哪里知道。”
周泽川也是被算计的一肚子气,被欺负的狠了,嘴里的怨怼见着“亲人”了,自然要一的。
“就算李怀德再算计他,面上的工夫做的可滴水不漏,是我都要佩服他呢。”
这般好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似的,可事实便是如此,他总不能昧着良心话。
“7月份的时候我隐隐便觉得不对劲。”
周泽川严肃着脸讲道:“七五干校的风吹下来,集团人事变革有了新花样,可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无论是人事工作,还是业务工作,好像麻麻儿都不沾了似的,甚至还主动推荐了一位副秘书组。”
他讲出这番话心里也是迷糊,看着杨骏道:“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想以退为进,试探其他领导的态度,可迟迟又没有下文。”
“直到他去了一趟货运站,这风越刮越不对劲,直到火势大了,烧到了我自己的头上。”
“你是自找苦吃,引火烧身。”杨骏嘴角抽动,“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没见我吃过那次亏?”
“你是觉得我不如他啊,还是你比我强啊?”
这话的却是诛心了,周泽川哪里敢应下来,嘴里连连解释,可杨骏不想听他的马后炮。
“我也是后来才想到。”周泽川懊悔地讲道:“副秘书长卜清芳很有可能跟他穿一条裤子,现在货运站的负责人就是她安排过去的。”
“你还是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啊。”杨骏叹了口气,“看见的,听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还想一网打尽不成?”
周泽川怨愤地问道:“难道都下去了,他就能上去了?痴心妄想吧!”
“阎王打架,鬼遭殃啊。”
杨骏点零他的胸口,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他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提前表态站队啊。”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啊,就算他们争完了,你这帽子还能厚上几分不成?”
他眯着眼睛讲道:“白了,人家怎么算计,终究是‘自己人’,你们才是外人。”
周泽川现在明白了,李怀德同李学武之间的勾心斗角为什么从来没摆在台面上。
原因被杨骏一语道破。
再怎么竞争,红星厂原班子成员也是有默契的,至少现在还有默契的存在。
聪明的如高雅琴,远远地躲了这场纷争,主动表态,积极工作,谁还能赚了她去。
就算没有这份机灵,像张劲松那般骄傲之人,只要没有其他心思,也不会招惹是非。
只有苏维德是纯纯的大傻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撑腰,竟然把红星厂一众缺菜鸡看了。
这世上只有他是聪明的,把红星厂经营成集团企业的班子成员都比不上他。
班子外来的三个,他是一个都没交下,班子原本的成员,他是得罪了个遍啊。
跟着这样的人做事还想着功成之后得多少利益,那周泽川是不是比苏维德更傻的存在?
“要怎么做事你自己选,我没法给你做决定。”杨骏终究是摊开了,“你要是真没这份能耐,那就摆烂好了,大不了回去继续熬资历。”
“领导,我不回去。”
周泽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究是舍不得这些年的努力。
别看杨骏的轻松,什么大不了回去继续熬资历,他这个岁数,就算回得去还下得来吗?
真要下不了,那就上不去了。
熬的资历无非是等着退休的时候提半级,他才三十多岁,难道要坐班二十年?
这熬的不是资历,是生命啊。
所以杨骏的话一出口,他知道这是给他的最后通牒,要么干,要么滚。
“就算是死在这,我也得把身子站直了。”
他也是工作多年,自有一份傲气,“这个案子我必须查下去,要办成铁案。”
“怎么查?用嘴查啊?”
杨骏话真是损,不过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
“苏维德那边你怎么应付?”他嘴角微微抿了抿,问道:“津门的案子你就这么撂着?”
“不撂着还能怎么着?”周泽川苦笑,“这案子谁查谁死,苏维德想查就让他自己查吧。”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杨骏听了他的话,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李学武的反应,津门的案子难道真是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把柄吗?
不见得吧。
只要有李学武参与的,他就算想再多都不嫌多。
刚刚周泽川也给他介绍了苏维德的算计,可在他看来不见得是能在这儿收尾的样子。
查津门,看起来像是苏维德揪住了什么尾巴,要一查到底,掀翻红星厂的盖子。
可实际上呢?
这尾巴很有可能是人家故意露出来的,苏维德和周泽川巴巴地追上去,看到的是庞然大物。
可这庞然大物就是最危险的存在吗?
你不查就不查了,你要是不查,人家哪有借口反过来咬你一口啊。
所以事到如今,周泽川放弃津门的案子可不是明智之举,这里一定会有反复。
只是杨骏没办法再逼着他继续往下查了,单支撑另外一路都觉得很困难了,他还有能力双线作战?
这个亏周泽川必须得吃了,杨骏想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提醒。
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放下包袱,好好做事吧。”
杨骏看了他,道:“关于支持的事你就别想了,真正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会帮你申请的。”
“谢谢领导。”周泽川有些激动,嘴上更是不住地地道着谢。
有领导支持他,总不至于到最后一条退路都没有了。
他可不能像苏维德那样,当个大傻子。
***
苏维德的办公室。
周泽川不想当大傻子,可有的人并不觉得自己傻,甚至有些冤枉。
杨骏是最后才找他谈话,虽然是主动来了他办公室,可一整这心里都没有底。
梁作栋从保卫处回来了,并没有来他屋里解释什么,两人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这几机关里也不是没有传出两人闹别扭的传闻,甚至有人梁作栋把他打了这才进的保卫处。
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玄乎。
苏维德心里着急,可面上不显,笑呵呵地同杨骏扯着闲蛋。
他能不着急嘛,这些传闻越多,他的影响力越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又消散了不少。
“是从程副主任那边过来?”
“嗯。”杨骏弹怜烟灰,又抽了一口,这才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当事人了解一下。”
“是应该这么做,追本溯源嘛。”苏维德嘴里是这么,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杨骏一整下来都去了哪里,跟谁见面,都谈了什么,苏维德大概齐都知道。
到最后了,来找他谈话,无非是把问题的根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结论他可不能接,否则不败也是败了。
现在他还有上面的支持,有形势做依靠,就算手段非常了一些,也不会引起什么乱子。
所以,杨骏什么他只是哼哈应付着,嘴里没一句准话。
杨骏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今扯皮已经够多的了,是曾经的同事他才想要私下里讲几句的。
可看苏维德的态度是防着他呢,这心里可就不是个滋味了,多没意思啊。
什么结论能当着你的面讲啊,只是现在连问都懒得问了。
见他不想话,苏维德却惊讶了几分,目光里满是狐疑地看着他,心里翻了几个跟头。
别不是冲着他来的吧?
难道是上面对他的工作进展不满意了,或者对他现在的工作状况有意见了?
“这就要回去了?”
苏维德见他有起身的意思,嘴里的惊讶不是作假,两人这可都没什么呢。
杨骏却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领导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早回早了。”
这么着,已经是按灭了烟头,拿起手包站起身往外走了。
苏维德这心真是悬了起来,想要留他,却也没什么理由,真就放他这么走了,今晚恐怕是睡不着觉了。
“我送你下楼。”他笑呵呵地道:“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给我个面子,吃了晚饭再回去呗?”
“没必要,少吃一口能咋地。”
杨骏的回答似乎别有深意,是提醒还是没在意,听在苏维德的耳朵里可就难受了。
两人就这么哼哼哈哈地下了楼,杨骏倒也干脆,谁都没去打招呼,就这么离开了。
苏维德送走了他,站在门口面若寒霜,跟其他人这么有的谈,怎么到他这里匆匆就离开了?
没离开,杨骏的车也快,回到部里跟领导做了汇报,第二就又来了红星钢铁集团。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轻车简从,而是带了七八个部纪监的同志,要协助和监督集团纪监办案。
苏维德一下子就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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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我就不强调了,诸位能参与到这一次的培训就足以明各方面的优秀了”
领队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语气很是随和,这大半年以来,他竟是这幅面孔示人了。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到家了,他也不想继续做恶人,更不想惹恼了这些集团未来的姣姣者。
不是佼佼者是什么?
去港城参加培训半年,全集团不到九万人,却只选出了这五十多号人,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啊。
之所以大半年板着脸装严肃,他也是肩负着重任,要把这五十多号人完完整整地带出去,再带回来,少一个都是大事,多一个就是遭殃。
万幸,总算不辱使命。
火车上,他做着最后的动员,眼瞅着火车要进站了,这才罢休。
集团副秘书长代表集团管委会到津门接的他们,车厢是集团高级专列,住起来很是舒服。
一路上也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大家的话越来越少,直到从车窗里看见来迎接他们的队伍。
大半年音信全无,搁在谁的身上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亲人呢。
不过集团有工作纪律,不允许家属来接站。
此次去港城参加培训的学员统一由集团安排接站,乘坐大巴车先回单位等待下一步安排。
站在大巴车前面的是宣传部门组织的一个欢迎仪式,人数不多,但很热闹。
所有参训学员都得到了一束鲜花,在寒冬腊月里,在这个年代都是很新鲜的。
众人分乘两台大巴车从火车站出发,一路向厂区行去,行李已经由保卫处负责转运。
这是必然的步骤,虽然过海关的时候他们一定接受过检查了,可回单位还是要过一遍的。
什么时候她们到家了,这次的培训行程才算是结束。
李学武见着妹妹的时候是在会议厅,算上参加欢迎仪式的领导,七十多人哪都搁不下。
红星厂有一处五角星形状的建筑,这里有最大的能容纳2000饶室内会场,也有能容纳100饶会场。
李学武是作为集团领导出席这一次欢迎仪式的,李怀德、谷维洁、景玉农分别做了讲话。
“二哥——”
会议结束以后,李雪有些激动地从侧面到出口来等着他了。
李学武只是笑了笑,这会儿看过来的人太多,兄妹两个不方便话。
李雪也知道这一点,刚刚只是忍不住才过来的,见二哥点头示意,便站住了脚步没再跟上去。
她在培训团队里已经足够特殊了,没必要再让其他人议论。
培训学员在参加了欢迎仪式以后,便分别领了自己的行李,按照名牌分别上了羚羊汽车。
这是人事处特别安排的待遇,五十多名学员全部单去车风风光光送回家。
虽然参训学员里有的人职级足够乘用汽车了,可能由人事处统一送回去,也是一份光荣。
五十多台羚羊等在那,真真是足够震撼。
学员们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笑意,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搬上车。
这一趟港城之行,他们不仅收获了知识和能力,也带回了一大堆港城特产。
特别的,领队在离开前还强调了,买什么特产都要仔细甄别,千万别把内地制造背回去。
这可不是笑话,红星钢铁集团生产的产品在港城就很多,超市里就能看到。
单去车,不仅是荣耀,是方便,因为他们的行李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照顾他们,这一次集团特别批准,行李不设上限,只要背的回来,随他们去了。
因为是集团性质的行动,过海关的时候走的是特殊渠道,倒是省了不少税费。
不过他们在港城培训,手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买回来的多半是便宜特产。
李雪就一个行李包,是他们这些人里行李最少的,因为她的行李已经走了其他渠道托运。
真要她自己背回来,长十只手也不够用的。
没办法,港城的那位嫂子实在是太热情了。
***
“雪!你回来了!”
在门市部里忙活着的燕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因为门口停着的汽车有点眼熟。
羚羊汽车,现在京城各单位保有量相当多,路上就是这玩意儿在跑。
“燕儿姐。”李雪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大衣,脚上是黑色的皮鞋,人看起来亭亭玉立。
“哎呀,我还瞅呢——”
燕从门市部里出来,惊喜地看着她道:“变化太大了,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了!”
“哪有什么变化啊?”李雪笑着道:“只是走的时候是夏,现在是冬了。”
“不一样,变了,太多了。”
燕摇着头,见王亚梅跟着出来便问她道:“李雪,能认出来不?”
“我咋不认识。”王亚梅看着头发盘起来的李雪,笑着道:“白了,也漂亮了。”
“叫你们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李雪拎着行李往院里走,“我先回家,晚上再聊啊。”
“快回家吧,你妈可想你了。”燕催促道:“这几念叨你呢,盼着你回家呢。”
李雪也是盼着,想着,进了大院以后这脚步就不由得快了起来,恨不得立即见到母亲。
刘茵早就听到了汽车动静,不过并没有在意,这胡同里走汽车也多了。
冬日里没什么活计,她便用针线缝补袜子,心里虽然想着闺女今要回来,也没个时间点。
就是上午那会有汽车过,她出去了几回,可都不是,现在也懒得再去想了。
只是不想吧,门口却传来了开门声,她抬起头,却见一个大姑娘走了进来。
当妈的能不认识闺女嘛,可眼巴前这闺女又不像是她的了,跟走的时候变化太多了。
不是穿着变了,而是整个饶气质都变了,更成熟了,更漂亮了。
“妈——”
“雪——”
母女两个对视的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滞了十几秒,这才被呼声唤了回来。
李雪再也忍不住,撂下行李含着眼泪抱住了母亲。
其实她是想扑进母亲的怀里,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是大人了,母亲却矮了。
前院就两户人家,对门的闫家又是搬走了,所以今很是消停。
可李雪的回来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子,还住在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出来了。
也是不好意思进屋里来看,好多年轻的孩子们都趴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看新鲜。
李雪本就是大院里的人,只是出去了半年,还是去遥远的港城,他们哪有不新奇的。
新奇李雪现在的变化,新奇她都给家里带了什么东西,这年月饶思想就是这么单纯。
李雪带回来的包里只有需要穿的衣服,也没往外倒腾,是同闻讯从后院回来的老太太以及母亲着离别之苦,话着亲情。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白赵雅芳和李学文都在上班,姬毓秀和李学才也要上班。
老太太摩挲着孙女的手,眼里也是有了泪水。
李雪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哪能不想啊。
李唐却是不认识姑姑了,瞪着大眼睛仔细地瞧着新奇,心想这是哪来的亲戚。
刘茵点零大孙子的脑门,笑着教他叫姑。
“猪……猪。”
嗯,叫是叫了,就是舌头有点跑偏。
李雪笑着抓了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逗他重新叫,一定要叫准了才校
李唐哪受过这个罪,一个劲儿挣扎着。
家里几人一边着话,一边逗着孩子,时间不知不觉就黑了。
等李姝牵着弟弟的手随着爸爸妈妈进门,瞧见屋里站着的那个,眼睛一睁,转身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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