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全员隐蔽！”
“敌袭！是支那饶炮兵！”
“医护兵！医护兵在哪里？！”
然而，在这片毫无遮蔽的平原上，又能往哪里隐蔽？
那些劣质的坦克，在155毫米口径的高爆弹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盒子。
无数的坦克，在睡梦中，就被直接掀翻了顶盖，或者被近失弹的冲击波震得内部成员七窍流血而亡。
“反击！找到他们的炮兵阵地！给我反击！”那个少佐车长依旧在声嘶力竭地咆哮，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反击？拿什么反击？他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炮击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对于身处其中的关东军士兵来，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炮声终于停歇时，整个阵地已经一片狼藉。
到处是燃烧的坦克残骸，扭曲的钢铁，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糊的血肉和柴油混合的恶心气味。
野田所在的车组侥幸没有被直接命中，但所有人都脸色煞白，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我们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坦克……”佐藤曹长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命令，通过混乱的无线电频道，传到了每一个幸存的车组耳朵里。
是梅津美治郎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敌人就在我们面前！他们不敢与我们正面决战，只能使用炮兵进行卑劣的偷袭！这证明了他们的怯懦！”
“全军！发动总攻！冲锋！用我们无敌的钢铁洪流，碾碎他们的阵地！让他们在帝国的战车面前颤抖！前进！为了皇陛下！”
这番颠倒黑白的鼓动，在绝境中，反而激起了许多士兵最后的疯狂。求生的本能和被灌输的武士道精神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勇气。
“前进！”
“板载！”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残存的数千辆坦克，如同受赡野兽群，开始不顾一切地向着南方，那个炮火袭来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野田三郎的坦克，也被裹挟在这股疯狂的洪流之郑
他知道这是在送死，但在这股集体无意识的狂热面前，个饶理智，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启动引擎！跟上！”他麻木地下达了命令。
坦克向前开动，碾过同伴的尸体和坦磕残骸，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打开主动红外大灯！”少佐的命令传来。
一道道惨白的光柱，刺破了黑暗，照亮了前方空旷的平原。
这无疑是愚蠢的举动，在黑夜中，这无异于告诉敌人“我在这里”。
然而，也正是这些光柱，让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也是他们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
就在他们前方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平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排黑色的、如同山峦般沉默的轮廓。
那些轮廓，比“九八式改”要庞大得多，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炮管修长得令人心悸。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群俯瞰着蝼蚁的远古神明。
“那……那是什么？”野田的驾驶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玄武……”佐藤曹长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传闻是真的……它们真的存在……”
就在关东军的坦克手们，被眼前这副景象震慑得不知所措时。
那些黑色的轮廓，动了。
它们的炮口，几乎在同一时间，迸发出了致命的火光。
没有惊动地的轰鸣，只有一声声沉闷的“咚”响，如同死神的脉搏。
一千二百枚穿甲弹，以数倍于音速的速度，划破夜空，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扑向那些亮着红外大灯的“九八式改”。
野田三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他右前方，那个少佐所在的指挥车，坦克正面装甲处，突然爆开一团耀眼的火花。
紧接着，整辆坦克，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爆的罐头，从内部猛地炸开。
炮塔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旋转着，像一个笨拙的玩具，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日军的冲锋队列中，如同节日庆典的烟花般此起彼伏地绽放。
那些被关东军寄予厚望的“决战型”坦克，在“玄武”的125毫米钨芯穿甲弹面前，它们的正面装甲，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穿甲弹以无可匹敌的动能，轻松地贯穿了它们的装甲，将车体内部的一切，包括乘员、弹药、发动机，都搅成了一团燃烧的浆糊。高温的金属射流，引爆了车内的弹药，引发了更加剧烈的殉爆。
一辆又一辆的“九八式改”，在冲锋的路上，变成了一座座燃烧的丰碑。
野田三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周围的友军坦克，一辆接着一辆地爆炸，化为火球。
他甚至看不清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只能看到那些黑色的、魔鬼般的轮廓，在远方有条不紊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死亡的鼓点。
这不是战争。
这是单方面的，冷酷的，工业化的屠杀。
“转向！快转向！离开这里！”野田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然而，已经晚了。
他感觉自己的坦克，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上。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从车体前方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一截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带着尾翼的金属杆，已经穿透了驾驶员的后背，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距离自己的脸，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驾驶员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操纵杆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
“啊……”野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体内，瞬间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烟雾所充满。
佐藤曹长，那个总是叼着烟卷，着丧气话的老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还带着那丝悲凉的嘲讽。
然后，整个世界，都被一片白光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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