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一觉让他睡到了亮，是车外的声音把他吵醒。
“这么帅的车，一定很多钱吧！”好像有人在议论他的车，他迅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了，自己睡了这么久，的确腿都麻了，调整一下姿势，看向车窗外灵儿家的窗户，也就几分钟，单元先后出来好几个人，凌睿一眼就认出最后出来的蓝梓灵，灵儿今穿着一条阔腿牛仔背带裤，白色连帽卫衣，头发扎了个高马尾，戴着方架太阳眼镜，耳朵上带着耳机，手里还拿着苹果在啃，一副帅帅的样子，走路脚还是有点跛，这样子让他心疼。
凌睿刚想起身开车门，他发现灵儿的母亲也在后面，凌睿心想此时不能直接去见灵儿的母亲，他当年答应她不再打扰他们的。他目送灵儿母女从他的车边走过，还好灵儿没注意路边的车，灵儿母亲明显苍老了许多，当年那个和母亲一般漂亮的阿姨随着岁月的磨砺也青春不再了。当年灵儿的母亲对凌睿很好，他甚至都当阿姨是自己的母亲，只是灵儿出事后，他即使再惦念却是一个电话都不敢打。
凌睿下车想活动一下在给灵儿的姐姐蓝梓瑜打电话约个地方弹，昨那个信息王杰森就已经弄到了蓝梓瑜的电话号码，凌睿弯腰捏了捏发麻的腿，正准备再次上车，“凌睿？......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凌睿慢慢转过身，面前正是他要找的蓝梓瑜。
蓝梓瑜一身银灰色运动服，手里提着两袋东西，她刚才先看见这辆车的，这样贵的车很难出现在这个区，后来她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背影，就是他昨看到的凌睿，他到底还是找到了这里......
面前的男人蓝梓瑜再熟悉不过了，那年的冬，蓝梓瑜姐妹和凌睿还有蓝梓瑜的先生和平一起度过了整个寒假，那年寒假和平跟着蓝梓瑜来到上海，可是他们都怕蓝梓瑜父母知道他们谈恋爱，所以和平住在凌睿家，那时他们两对，经常在一起，各种玩，那个时候凌睿真的把自己当做蓝梓灵的家人。显然凌睿已然不是当年的阳光少年了，此时的凌睿就站在蓝梓瑜面前，一件藏青色的薄款开衫，白色t恤，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一身青春随性的搭配和那张帅气却异常憔悴的脸非常违和。
蓝梓瑜，只比凌睿大三岁，和蓝梓灵不同，她很端庄有点古典美的感觉，凌睿想不通那时这个和亲姐姐一样疼自己的人为什么和所有人一起骗他？带着心中憋的快要爆炸的疑问，凌睿定定的看着蓝梓瑜:“梓瑜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蓝梓瑜没有丝毫迟疑，“来家里吧！”完转头向单元门走去。
凌睿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走向蓝梓灵的家。
这是一个最多有八十平米的房子，两居室，一个客厅，还有一个厨房，这些比之前蓝梓灵的家很多。蓝梓瑜让凌睿在沙发上坐下，随即倒了一杯水给他，凌睿没有接过水，看着已经坐在对面的蓝梓瑜，无限期盼的问蓝梓瑜:“梓瑜姐，为什么？”
“我知道总有一你会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晚！”蓝梓瑜眼眶已经红了，听到这句话凌睿哑然……
“知道灵儿还活着时，我爸妈已经从四川回来，她们带回了另一个女孩的骨灰，已经买好墓地准备安葬了，母亲抱着骨灰盒不放手，就在那早晨接到四川的电话，我们才知道灵儿还活着，那时距离汶川地震已经过去八了”，蓝梓瑜看向对面的凌睿，他的手明显在发抖。
蓝梓瑜继续讲下去，这些话她早就想告诉面前的这个人了，只是她这些年并不知道他在哪。
“我们见到灵儿时她的头上，身上到处是绷带，头部重伤失血过多造成了重度昏迷，医生告诉我们这就是医学上所的植物人。医生和爸爸谈了，如果我们不放弃治疗只有不到三成的机会醒过来，而且即使醒过来也不会和之前一样，脑损伤后的一切都难以预料，爸爸妈妈坚持把灵儿带回上海，在爸爸工作的医大附院住了院，刚进医院时，在重症监护室，有好几次停止心跳，第一周就花掉了我家所有的积蓄，我当时想联系你的，我知道你外公很有钱，可是爸爸妈妈不让我找你，她们你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负担这些，而且妈妈还你已经以为灵儿死了，就算灵儿活过来，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谁会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我明白妈妈的意思，她不想让灵儿失去尊严，更不想让灵儿成为你的负累。”蓝梓瑜拿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那时我多想你给我打电话啊！”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阿姨不想因为我而想起灵儿去了，所以我不敢打电话，而且当时我……我也生病住院了……”凌睿低着头，哽咽的，他没有告诉蓝梓瑜，自己因为灵儿去世的消息，吐血，住院，还自杀了四次，现在他戴表的位置还有疤痕。
“我不怪你，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后来灵儿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又转到康复医院了，那里因为要用中药泡浴，还有电磁疗法，针灸，费用更高，我们家借遍了亲戚朋友，只撑了三个月，爸爸妈妈只能卖房子来供医药费，我们一家只能在郊区租房子了，灵儿在昏迷了八个月后的一突然醒来了，刚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凌睿哥，救救我”蓝梓瑜不忍再下去，她看到坐在对面的凌睿头低着，两只手抱成拳骨节已经发白，身体明显的抖动，他在无声的哭，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宁愿替她受这些罪……”凌睿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凌睿啊，我们没有怨你的意思，只是真正让你们断了消息的是你的父亲，”蓝梓瑜继续讲着。
“你什么?我父亲？”凌睿抬头难以置信的问。
“对，就是你父亲凌成杰，灵儿还在重症监护室时，他来了还带了个律师。当时他拿着两百万的支票，实话当时我们真的很需要钱，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你的家世，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是因为你而伸出援助之手的。
可是没想到他出来的话却让我爸爸妈妈愤怒至极。他灵儿即使能醒过来，估计也会有残疾，你是倪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凌家的继承人，你的身份地位将来是不可能娶一个残疾的人做妻子的，他还要求妈妈签一份保证书，收下二百万后不再和你有任何联系。结果愤怒的妈妈把支票和保证书都撕了，而且告诉你父亲，不要拿钱来买灵儿的尊严，当年我们一家照顾你时并不知道你是地产大亨的儿子，我们不需要回报，就当灵儿从来不认识你，还警告我和爸爸不许和你有任何联系。
只是我以为抛开你父亲的因素你至少会回来为灵儿扫墓，可是十一年了，我总在想是当年你太无法承受爱的责任，还是你根本没有像自己的那样爱灵儿？”完这些蓝梓瑜松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凌睿，这些年她看着妹妹艰辛的一步步走到今，她比谁都心疼，她曾经怨过面前这个男人，如果他真的有那么爱妹妹，怎么会十几年没有讯息，怎么会都不想看看妹妹，哪怕只是一座墓碑，今她把心中所有的愤慨讲了出来，心里才好受些。
凌睿双手握拳，拳头上的青痉突兀，感觉要把拳头捏碎了，他此刻心中无比愤怒，仿佛血液倒流一般，他的父亲，那个让他失去母亲的人，又让自己这十几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蔽，蓝梓瑜得对，是他自己不敢回来，如果他能坚持没有人可以拦得了他，可是他就是不敢面对灵儿不在的事实……
看到凌睿坐在那里全身开始战栗，蓝梓瑜突然后悔了，当年的他不过是个孩子，他有什么能力和命运抗争？
“凌睿你还好吗？”蓝梓瑜关切的问，自己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凌睿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蓝梓瑜又问了一声，“凌睿？”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多少对不起都换不了这十几年灵儿受得苦，可是梓瑜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此时的凌睿已经泪流满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父亲当年那样对灵儿的父母，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原谅的，可是他和灵儿怎么办？自己根本放不下灵儿，如果能放下也许他早回国来祭拜灵儿了。
蓝梓瑜有点后悔刚才那样尖刻对待他，毕竟凌睿是灵儿深爱的人，灵儿忘了十四年的所有记忆，唯独记着凌睿这个人，她心疼妹妹的执着，甚至偷偷的打听凌睿的消息，只是自己的人脉有限，有时真想再见到凌睿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可是此时看到面前这个如孩子般哭泣的大男孩，她真的心软了。
“灵儿潜意识里记得你，经常梦到你，只是记不得你的长相，你跟我来”，蓝梓瑜带着凌睿来到蓝梓灵的卧室，这里很，最多有几平米，窗边放着一张油漆有些斑驳的书桌，书桌上窗台上到处都是书，靠墙是一个布衣柜，再就是一张单人床，这里的一切相比之前灵儿的卧室简陋的无法形容，蓝梓瑜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五个笔记本，随便拿了一本递给凌睿，“我是轮休时帮助打扫房间时发现的。”
凌睿接过笔记本问询的看了一下蓝梓瑜，蓝梓瑜默许的点点零头，凌睿打开第一页，上面画了一幅漫画，是个短发女孩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背影，上面一行很凌乱的字“我是谁？如果有一我忘了我是谁，请你告诉凌睿，我没有忘记他，只是我找不到他了.....”凌睿因为这句话再次飙泪，他再翻开一页，上面的日期是十年前的九月六号，“我知道康复训练是唯一让我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方法，只是这种挫败感我是否还能承受？妈妈和爸爸的对话我无意识听到了，我真的想地震中死去，这几年对于父母还有姐姐的拖累真的让我无地自容，还有那无止境的梦境，漫长的黑，真希望睡着永远不要醒来......”凌睿用发抖的手翻到后面的一页，“今是我生日，可是我多么希望自己已经死去，妈妈为了给我买蛋糕，去咖啡店弹了四个时的钢琴，爸爸为了我高额的医疗费，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家，却还不忘给我打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挂了爸爸的电话我已经泣不成声，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凌睿都不敢再看下去，他重重地合上笔记本，他体会得到灵儿当时绝望的心情，因为那个时候他也几乎崩溃，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蓝梓瑜看着因为痛苦而浑身战栗的凌睿，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如果是灵儿绝对不让他知道这些，“凌睿，给你看看这本。”着递给他另一本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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