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程放了手里的杯子，冷眼瞪着江百川。
江百川勾唇，“我都知道了，你，你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是不是也快知道了？”
他完，一按桌子起了身，“话已至此，江某方才的意思就是我大榭皇帝的意思，还请二皇子慎重斟酌。”
完，他跟慕容景程拱拱手，大摇大摆地自顾自走了。
江百川第一次没有那种想要冲他的背影丢鞋子的冲动，他不自觉起身跟出屋子，站在廊下往东面看。
东面的院子住着穆依娜，也许是到了跟她坦白的时候了。
他深深皱了眉。
图宏策斜眼看到他青筋爆出的拳头，眉头挑了挑，又很快放松下来。
江百川回去跟皇帝复命，“就看端王爷的意思了。”
皇帝沉气点头，出了明德殿往慈安宫去。
下午，太后便移驾出宫往端王府去。
端王爷得了消息，心头一紧，只觉没甚好事，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接驾。
太后微笑，望着站在端王妃身后的蔡铃儿，”那就是念儿？“
蔡铃儿听到太后叫她，赶忙上前行礼，“赵念见过太后。”
太后笑着将她招来近前，“可真是个漂亮孩子，我可从没见过如念儿这般标致的姑娘。”她拉了蔡铃儿的手在掌心轻拍。
蔡铃儿微笑，“太后谬赞。”
太后又打量了她半晌，才道，“去玩吧，我有事与你父亲商量。”语气十分和蔼。
蔡铃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太后这般交谈，实在有些受宠若惊，闻言乖巧应是，便退了出去。
完全没有想到，太后此行跟自己有关。
不久，正堂便传来端王爷的暴怒声，“我不同意，绝无可能！”
太后攥紧了帕子，她想到此番服端王爷定然不是易事，但却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激烈，完全不给她留面子。
不过是个刚找回来不到百日的闺女，怎就如此舍不得了？
沈侧妃赶忙上前去拉端王爷，“王爷，您先别急，听太后把话完。”
“哼！大榭每年千万两银子养着那些文官武将做什么？遇到事情，就只会想到拉个姑娘出去顶缸，可真是有脸！”
端王爷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得更加尖锐起来。
“王爷！”太后和沈侧妃异口同声。
二人对视一眼，沈侧妃赶忙跟太后福身，退后两步，不再出声。
太后很是满意她如此善解人意，向她点点头，又望向端王爷道，“綦侯如今身陷东南战场，据最新的情报，他染了风寒，已经卧床三日，王爷倒是，现下又该如何？”
“啊？！您綦锋病了？”端王爷很是错愕。
他看着綦锋长大，这孩子打就结实得跟石头一般，如何能在战场上病到下不了床?
“皇上已经连夜派了太医院院首带了最擅治风寒的太医一并去了东南。”太后眉头深深锁着，很是忧虑，“老夫人还不知情。”
着抬眸望向端王爷，见他眉目间亦有慌乱，她继续道：“与其等着北狄联合伊犁向我朝发兵，先发制人，断了他们的念想，就相当于救了前线将士的命，功德无量。”
“太后，可我哪里舍得念儿又离开我。”端王爷瞪着眼睛望着太后，“姿仪如若知道我认了女儿，又要让她去他国和亲，只怕泉下也不得安宁，我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她？！”
他着，眼眶已经深深泛起了红晕，鬓边的青筋似乎都已爆起。
太后知他心底痛苦，抬手向他压压，“你也别急，我绝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北夏皇子，样貌堂堂、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少年英才，不是不能考虑。”
“我舍不得。”端王爷再次强调。
太后点头，“我懂。”
端王爷收了气势，深深长叹。
太后却口气安抚地悠悠道，“我倒是听，郡主跟二皇子早就相熟，王爷不妨先问问郡主的意思。”
端王爷愁苦耷拉着的眉眼瞬间又瞪圆起来，“我怎得不知？！”
太后瞥他，“不知就去问。”
送走了太后，端王爷跟沈侧妃一起到了蔡铃儿的院子，等端王爷将来意明，蔡铃儿的心突然跳得不规律起来。
“皇上想她嫁给慕容景程？”她望着端王爷，喃喃问道，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嗯。”端王爷点头，“但是，如果你不愿意，为父就是拼着抗旨不遵的罪，也不能委屈了你。”
“是的，铃儿，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我们必须要明白告知你，但并没有一丝半毫要强迫你的意思，但凭你自己决定。”
沈侧妃上前一步，在蔡铃儿的胳膊上捏了捏。
蔡铃儿深深吸气，稳了稳有些快的心跳，转头向着端王，“父亲，二皇子呢？这可是他的意思？”
端王爷摇头，“太后，还没有得到二皇子的答复。”他话罢，大手一挥，“你不必管他怎么想，只你自己的心意便是。”
蔡铃儿心下郁闷，婚姻难道不是两家饶事吗？怎么到她这里，成了她一个饶事了？
自她搬进王府，端王爷和沈侧妃对她关爱有加，一应吃住都妥帖非常，她只怕他们关心则乱，自乱阵脚，便不想与他们为难。
她只紧紧抿了抿唇，一脸真诚地望着二人，“我想想。”
如此搪塞走了端王爷和沈侧妃，她转身便带着田香出门往穆府去。
一路上，心中居然还有些隐隐的兴奋和雀跃。
慕容景程见她来了，没有往常的嘻嘻哈哈，倒很是表现出些不自在，他摸摸鼻子，“你来了。”
蔡铃儿深眸打量他一眼，见他如此别扭，猜他定也是因为和亲的事有些赧然，她快人快语，“二皇子，你可愿娶我？！”
慕容景程被她问得一愣，他知道蔡东家从来话不拐弯抹角，听着很是爽快，可真的直愣愣地问到自己面前了，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他呆呆地“啊？”了一声。
图宏策在边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向田香招招手，带着田香退出了屋子。
蔡铃儿见慕容景程诧异，心头凉了大半。
“当我没问。”她转头要走。
见到决绝转身要走，慕容景程莫名心头一紧，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要从他的生命中溜走。
“慕容家一团糟烂！”他急忙追着补了一句。
蔡铃儿顿住，她转回头，望着慕容景程，“我知道，不然你也不用那般心翼翼隐藏穆依娜的身份。”
“此番与你和亲，只是权宜之计，王权的斗争，历来凶残无情，如果失败……”慕容景程缓缓踱步到蔡铃儿面前，望着她绝美的面容，和晶亮的眸子。
蔡铃儿眉头一挑，打断他，“大不了回来找我父亲，算你倒插门。”
慕容景程哈哈笑出声来，“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蔡铃儿迎上他有丝戏谑的神色，语气坚定而平和，“那你就好好想，想好了。”
慕容景程唇角扬起来，“你真愿嫁我？”
蔡铃儿不回他，却反问，“你可愿娶我？”
慕容景程亦没有回她，而是自脖子上一把扯下贴身戴的玉麒麟，塞进蔡铃儿手里，“三日后，我去找皇帝提亲，这三日内，如果你想反悔，叫人把这玉麒麟送回来给我便是。”
“我蔡铃儿何时干过出尔反尔之事？”蔡铃儿瞪向慕容景程。
慕容景程略略蹙着眉，真诚道，“嫁去北夏皇家，危险重重，你可以反悔。”
蔡铃儿一笑，她挑挑眉，将玉麒麟收好，“那便告辞，如果二皇子后悔了，也可以差人告诉我。”
“我不后悔！”慕容景程答得笃定。
这四个字仿佛不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他自己完都有些震惊。
望着蔡铃儿远去的背影，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对蔡铃儿有了这番情意。
是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她的倾世容颜所折服？
还是在长久的相处中，被她的豁达睿智所吸引？
亦或对她识破自己身份后，又表现出的深明大义所感激？
还可能因她命运多舛，而有深深的疼惜和共鸣。
他挑挑眉，微微笑起来，心底涌起一丝欣喜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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