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丫头还没出口,先是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看的老人家的心也跟着一提,忍不住问:“还愁你爹那事呢?”
宋麦知道,自家那档子事瞒谁也瞒不住老村长,便也没做藏掖之态,闷闷点零头。
“宋爷,您像我爹这种情况...跟我娘该怎么办?”
宋兴旺眼睛一瞪:“一个你爹,一个你娘,什么怎么办!”
宋麦撇嘴摇摇头:“我瞅着不好办...”
“...”
瞧着八九岁的娃,因为山薯那事,宋兴旺与其谈话时很多时候都快忘了对方年纪,今日方才回过味来,娃就是娃,真遇到点事,就没了章法。
不过...大山这事...确实不好办呐。
一大一,不约而同两手一揣,就老槐树根蹲了下来。
宋麦耷拉个眉,瞧了一眼沉默的老人,只以为对方也没了注意,心头更是烦闷。
那日,自个那失魂落魄的便淫,被娘几句话一激,便带着新妇逃也似的走了,最后也没敲定下主意。
这个时代对于宗法礼教,看的比大,比命重,人死如灯灭,都讲究个落叶归根。
若是死后连块祖坟里的地界都捞不着,那就是个不被祖宗看中,不被世人所容的孤魂野鬼, 香火供奉想都不用再想。
娘当日之言,一是试探宋大山对于秦家的态度,也是试探秦家对于便淫的暧昧不清。
曾经的秦昭明可以不在乎这些,而今的宋大山既已知道根脚,就不可能再无想法。
宋麦暗暗想道,一夫不可有二妻...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也保全子女声誉,不会有个入赘的爹,自个娘这是拼着守活寡的态度也要跟对方做出个决断。
要么便淫放弃秦芸回归宋家...
要么便彻底切割过去——从此,宋家只有三年前那个死聊宋大山。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个,对于宋大山而言,无疑都是痛苦难择的,但他也必须做出决断。
只没想到的是,秦芸竟能在自己一激之下,答应跟宋大山入宋氏祖地...
这意味秦氏愿意在宗法上成为宋家的媳妇,彻底否认了宋大山作为秦家赘婿的身份。
如此做法,无疑是给宋大山多了一条选择...但是对于娘来,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秦芸做了宋家媳妇,那她娘王氏又是什么?宋家几个儿女又是什么?
宋麦冷笑,世上哪有好处全被他们占聊好事,她又怎可将娘这个从头到尾最是无辜之人架火上去烤!
放弃不了前妻,又放弃不了认祖归宗是么...那就做那虚无缥缈的同胞叔弟去吧。
从此,丈夫成叔子,贵女变弟媳,二人将永远低王氏这位“长嫂”一头。
反正宋大山的死早在当年衙役徭簿上都过了名,如今又有一位通判岳丈托底,一个胞胎身份,不难。
这便有了,村子里风一般的谣传。
虽然当日到最后,宋大山也没做出个决断,只道给他半旬时间考虑,宋麦一家也莫无不应的,但是该放出的谣言依然要放出,否则若对方最后真选择了“叔子”这个身份,悠悠众口便是一大难题,不如在源头上就掐断。
自那日起,宋家便开始闭门谢客。
宋大山这次带给全家上下的伤害是毁灭性的...无论作何选择,当他在新的妻儿与自个一家摇摆不定时,刻骨的伤害便已深深烙在了宋家所有人心头。
这几日,家里上上下下,不光娘,兄妹几个也变得沉默寡言,宋麦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她只能期望于未来时间的长河,能够抚平这些彻骨伤痕。
今日她实在闷的难受,便自个跑了出来,本想随意走走散散心,不知怎得,就到了村口老槐树下...一个没忍住,对着老树“咚咚”锤了两拳...
来也怪,她最近发现自个力气是越发大了,刚才也没怎么发力...老粗的树干这般不禁捶,不过才一拳,就抖落那老多的霜花来...
哎...
见对方绷着脸不话,宋兴旺心里一叹:“丫头你才多大啊,操心这些作甚?”
“祖坟,名分...那是祖宗定的规矩,自是你爹你娘那一辈人该思量的事!”
“轮不到你个娃娃在这冰雪地里瞎琢磨。”
老人捏起一把碎雪,置于干裂的掌心搓了搓,凝神望着远方。
“你爹这次...是犯了糊涂,往后哪想起来了,且有他后悔的。”
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可宋麦觉着,就她便淫的状况,曾经是真情,眼下也非假意,到时还真不好会如何。
况且,娘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哪像个盼故人回头的?
晃晃脑袋,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爹是靠不住了,这个家,还得他们兄妹几个撑起来才是。
尽管此事分不出个对错所以,可看着娘那瞬间颓败的模样,除了对于便淫的伤心,换位思考,又何曾没有看到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还身份贵重女子的自卑之意呢?
所以,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丈夫既然给不她这一口气,那么作为子女,这口散掉的气,没有道理不为其争回来!
宋麦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从前只道过一是一,此刻的她却无比迫切的想要自家出人头地,改换门庭!
寒风卷着冰霜,在槐树根下飞速打了个璇儿。
少女目光一闪而过的锋芒让不巧瞥见的老村长心头一惊,再定睛一瞧,却发现那光华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郁。
“丫头啊...”
老人刚想开口宽慰两句,话便卡在了喉咙,只见,先还一脸沉闷的丫头,变似的又飞快敛了所有情绪,嘴角一扬,眉宇间漾出明媚笑意。
“宋爷,跟您打听个事呗。”丫头脆生生的开口:“咱村有位置宽敞又临水的地界么?”
话题跨度之大,老人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啥?”
宋麦嘿声一笑,知自己刚才模样让对方生了忧虑,也没再卖什么关子,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图纸,就着一地风雪铺开。
随着她的动作,宋兴旺的神思瞬间被吸引了去。
待画卷彻底铺开,望着图中线条分明,注释清晰的图纸,老饶注意力直接绕过了连绵的屋舍落在那处标注的泉眼之上...
“这是...后山那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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