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离开北凉王府已有七日。
一人一剑一马,青衫客独立于苍茫地间,一路向北而校越往北去,地间的气息越发肃杀凛冽,秋风卷起黄沙,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他座下那匹来自北凉军中的良驹,似乎也感知到逐渐浓厚的边塞气息,蹄声愈发急促。
第七日黄昏,遥远的地平线上,终于浮现出一座雄城的轮廓。那便是北凉边境重镇——望北城。
城池依山而建,墙体是北方特有的黄土混着碎石夯筑而成,被风雨侵蚀出无数沟壑,却更显巍峨坚固。城头黑色旌旗在风中绷得笔直,旗面上巨大的“徐”字依稀可辨。夕阳余晖将整座城池染成暗金色,仿佛一头疲惫却依旧警惕的巨兽,匍匐在北方边境的最前沿。
宁不凡勒马驻足于一座丘之上,远远打量这座边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城中有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铁血之气冲而起,那是经年累月的战事浸润每一寸土地的结果,与太安城的浮华、北凉王府的深沉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金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七年战火,这座城还站着,不容易。”宁不凡轻抚马鬃,低语道。座下骏马打了个响鼻,喷出团团白气,似乎也在回应这片土地的严寒与沉重。
缓辔而行,越是接近城门,越能感受到望北城的戒备森严。护城河宽阔水深,吊桥厚重,城门包铁,布满刀劈剑凿的痕迹。城墙上,值守的士卒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他们盔甲陈旧,但身姿挺拔如标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方。这些守军与中原兵马气质迥异,脸上刻着风霜,眼神里是见惯了生死的麻木与坚韧。
城门口排队等候入城的人流缓慢移动,多是运送粮草的民夫、少数行商,还有几个风尘仆仆、眼神精亮的江湖客。守城士卒检查得极为仔细,气氛凝重。
轮到宁不凡时,一名脸上带疤的队正打量着他这一身与边塞格格不入的青衫,又瞥了眼他背后那柄用粗布包裹的长剑,眉头微皱,例行公事地问道:“姓名,何处来,入城所为何事?”
“宁某,自南边来,游历至此,寻个地方歇脚。”宁不凡语气平和。
队正又仔细看了看他,似乎想从这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挥了挥手:“近来北边不太平,入夜后少走动。规矩都懂吧?”
“明白,多谢军爷提醒。”宁不凡微微颔首,牵马缓缓通过幽深的城门洞。
刚一进城,喧嚣声便扑面而来,与城外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街道不算宽敞,两侧多是低矮土屋,间或有几栋砖石结构的二层楼,已是城中的“豪宅”。酒旗招展,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药铺门口晾晒着草药,空气中混杂着烤饼、马粪、汗臭和劣质酒水的味道。
行人大多步履匆匆,面色被北地风沙吹得黝黑粗糙。有缺了胳膊的老卒蹲在墙角晒太阳,眼神空洞;有穿着皮袄的商人高声讨价还价;也有劲装结束的武者聚在酒肆门口,低声交谈,目光警惕。
宁不凡牵着马,在略显拥挤的街道上缓步而校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审视、甚至不乏恶意。在这座边境军镇,一个陌生的、气质出众的青衫剑客,本身就极为扎眼。
他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宽敞的客栈,招牌上写着“平安老店”。店面朴素,门口挂着的灯笼已然点亮,在渐浓的暮色中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店伙计是个机灵的年轻人,见宁不凡气度不凡,连忙热情地迎上来接过缰绳:“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儿有上好的草料,房间也干净暖和!”
“住店,要一间清净的上房。马匹好生照料。”宁不凡递过一块碎银。
“好嘞!您里边请!”伙计眉开眼笑,高声朝里面喊道,“贵客一位,上房伺候!”
大堂里颇为热闹,几桌客人正在用饭,多是些军汉和行商,声音嘈杂。宁不凡的出现,让大堂安静了一瞬,无数目光汇聚而来。他恍若未觉,径直走向柜台。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边登记,一边压低声音道:“客官,看您面生,是初来望北城?最近这边风声紧,晚上最好莫要出门远走。”
宁不凡点头:“多谢掌柜提醒,某家晓得轻重。”
拿到房门钥匙,宁不凡并未立刻上楼,而是在角落寻了张空桌坐下,点了些简单酒菜。他慢慢吃着,耳中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大多是关于北莽斥候的活动、边境摩擦、粮草运输,以及城中几位主要将领的动向。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出望北城紧张而真实的边境图景。
夜色彻底笼罩了望北城。寒风从门缝窗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宁不凡推开客房窗户,只见城内灯火零星,远处城墙之上,火把如龙,巡夜士卒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剪影。更远处,是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北方荒原,那里蕴藏着未知的危险与杀机。
他解下背后的长剑,轻轻放在桌上。粗布褪去一角,露出古朴的剑柄。七日奔波,对于他如今的修为而言,身体并无多少疲累,但精神上,却需要这片刻的宁静来沉淀这一路的见闻,以及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望北城……徐骁在此经营多年,簇守将,想必亦非庸才。”宁不凡望着北方无尽的黑暗,目光深邃,“只是不知,这城外的风雨,何时会来。”
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寒意与喧嚣。房中油灯如豆,在墙上投下宁不凡静坐的剪影。边境之夜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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