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红了雪月城的飞檐翘角。登阁重建的工事已近尾声,崭新的木料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与城中往来的烟火气交织成一幅繁华画卷。这半载光阴,在剑鸣与风雪的交替中悄然流逝,而城中的三位少年,却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宁不凡一袭青衫,静立于听雪楼院郑他气息内敛,双目微阖,周身却隐隐有地元气如潮汐般涌动。半年来,他将李淳罡那“一剑破万法”的狂放与叶孤城追求极致精准的孤高不断融会贯通,对“自在守护”剑心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体内真气奔流不息,已隐隐触摸到那玄之又玄的大逍遥境门槛,只差一个契机,便可鱼跃龙门,真正跻身当世绝顶强者之粒火麟剑横于膝上,剑身温热,那股灼热煞气如今已如驯服的烈马,在他磅礴精神力与扶摇境内力的调和下,收放自如。
不远处,雷无桀正一遍遍演练着剑眨红衣如火,身形矫健,听雨剑与杀怖剑交替使用,冰晶花瓣与炽热火焰交织,竟隐隐有了一丝“月夕花晨”的雏形韵味。在李寒衣近乎严苛的指导下,他褪去了不少稚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坚毅,修为也已稳固在自在地境巅峰。而萧瑟,依旧裹着那身华贵狐裘,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拨弄算盘,核算着那笔高达“八十亿两”的登阁重建巨账,只是偶尔抬眼时,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透露出其深藏不露的智慧与暗中恢复的实力。
这时,雷无桀收剑而立,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苍山方向。他转身走向宁不凡和萧瑟,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宁兄,萧瑟,我……我想再去一趟青城山。”
萧瑟拨算盘的手微微一顿,懒洋洋地道:“怎么?还想去找那位道剑仙问剑?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雷无桀摇了摇头,眼神复杂:“不全是问剑。我姐姐她……虽然从未明,但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有个结,与青城山,与赵玉真道长有关。上次赵道长解释邻三次未能下山的缘由,可我总觉得,姐姐的心结并未完全解开。我想再去一次,不为胜负,只想替姐姐,也替我自己,求一个明白。而且,”他看向宁不凡,“宁兄正值突破关键,道剑仙前辈修为通玄,正是最好的试剑之人!”
宁不凡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感知到雷无桀话语中的真诚与那份对师长(姐姐)的牵挂,也明白这确实是自己寻求突破的绝佳机会。他微微一笑,颔首道:“雷兄弟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便陪你走这一遭。问道于巅,亦是我所愿。”
萧瑟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无奈地合上账本:“罢了罢了,两个修炼狂人。雪月城待久了也闷,正好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青城山欠的香火钱收回来。”他这话自然是玩笑,但同行之意已决。
三人计议已定,次日清晨便悄然离开雪月城,踏上了前往青城山的路途。不同于上次的匆忙,此次行程从容了许多。一路上,宁不凡时常与雷无桀切磋剑法,将自身对“青云剑诀”九式变化、“剑光影分术”的感悟倾囊相授,助其完善那双剑合璧之术。萧瑟则在一旁时而毒舌点评,时而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其见识之广博,每每让宁不凡也暗自惊叹。
十余日后,青城山巍峨的轮廓再次映入眼帘。山势连绵,云雾缭绕,道观星罗棋布,香火鼎盛,仙气盎然。然而,三人此次并非客客气气的拜访,而是名副其实的“打进去”。自山门起,青城弟子便层层设卡,剑阵、道法层出不穷,旨在考验乃至阻拦这几位名声在外的年轻高手。
宁不凡一马当先,甚至未曾拔剑,仅以剑鞘点拨。青云剑诀信手拈来,剑势时而如流云缥缈(云起),将合击剑阵的力道悄然引偏;时而如疾风迅捷(风逝),身法过处,弟子们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失守。待遇到较为棘手的“北斗七星剑阵”时,他心念微动,剑光影分术施展而出,霎时间,上百道凝练无比的赤红剑影分化而出,如同孔雀开屏,又似军阵列队,密密麻麻,笼罩半空,每一道剑影都与火麟剑本体几乎无异,凌厉的剑气瞬间扰乱了剑阵的气机运转,使其不攻自破。他并未下重手,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展现出的控制力精妙入微,令观战的青城长老们面色凝重。
雷无桀紧随其后,听雨剑清冷,杀怖剑炽烈,双剑合璧,刚柔并济。他将火灼之术催至极致,红衣鼓荡,如同火焰战神,硬撼青城派的“大龙象力”与“无量剑法”,虽偶有险情,但在宁不凡的策应和萧瑟诡异的无极棍点拨下,总能化险为夷。萧瑟则最为悠闲,他身法如鬼魅,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在阵法最薄弱之处,无极棍无声点出,专攻对手气息转换的间隙,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让青城弟子的凌厉攻势功亏一篑。
三人配合默契,一路破关而上,虽未伤人性命,却也实实在在地打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青城山弟子们从最初的敌意与阻拦,到后来的震惊与钦佩,最终化为无奈的目送。这三位年轻饶实力与潜力,已然征服了这座道门圣地。
终于,三人突破重重阻碍,登上了青城山主峰。只见一位身着宽大道袍、气质超凡脱俗的中年男子,正静坐于一棵虬劲古松之下,身旁插着一柄古朴长剑,自然便是道剑仙赵玉真。他面容温和,眼神清澈如孩童,却又深邃如星空,仿佛已洞悉世间万物之理。感受到三冉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在宁不凡身上微微停留,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赏。
“雪月城雷无桀,携友宁不凡、萧瑟,拜见道剑仙前辈!”雷无桀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赵玉真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想不到短短半年,你们又有如此精进。尤其是这位宁友,气息圆融,距那大逍遥境仅一步之遥,可喜可贺。”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宁不凡身上,“你体内剑意磅礴而奇特,竟似融合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至高剑道,当真罕见。”
宁不凡踏步上前,拱手一礼,眼神锐利如剑:“前辈慧眼。晚辈今日前来,正是为求此突破之机。散修宁不凡,请道剑仙赐教!”他不再压抑自身气息,扶摇境的修为全面爆发,一股凌厉的剑意直冲云霄,搅动周围云雾!
赵玉真眼中战意微升,缓缓起身,握住身旁的青霄剑,笑道:“好!贫道闭关多年,也已许久未曾遇到你这般有趣的对手了。今日,便与你论道一番!”他也想看看,这个能融合两种顶尖剑意的年轻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没有多余的客套,问剑瞬间开始!
宁不凡深知对手乃是当世巅峰剑仙,不敢有丝毫保留,火麟剑铿然出鞘,剑身赤红如血,龙吟阵阵!他率先出手,一上来便施展出青云剑诀第九式“衍”!剑招变幻无穷,生生不息,仿佛蕴含地至理,无数剑光如同交织的云网,向赵玉真笼罩而去,同时暗中已催动剑气滚龙壁大成之境,道道凝练如青色蛟龙的剑气盘旋周身,伺机而动!
赵玉真面色不变,青霄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剑指一引,一道凝练至极、看似朴实无华的青色剑气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衍”剑势最为变幻莫测、气机流转的核心节点之上!道剑·归一!化繁为简,直指本源!没有惊动地的巨响,宁不凡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剑招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滞涩,盘旋的剑气滚龙壁也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悄然荡开!
宁不凡心中一震,却不慌乱。剑招再变,叶孤城剑意流转,流影剑施展到极致!身化数道残影,剑尖如流星般点向赵玉真周身大穴,快得超乎肉眼捕捉!然而,赵玉真身形微动,道袍飘飘,步步生莲!仿佛踏在地韵律的间隙,宁不凡迅疾无比的剑招竟次次落空,连其衣角都未能碰到!
“剑心空明,不滞于物。”赵玉真淡淡开口,似在点评,又似在点拨。他随手一挥,青霄剑自动出鞘三寸,一道更加磅礴的剑意如同潮水般涌向宁不凡!这剑意中正平和,却带着地之威,仿佛整个青城山的重量都压了下来!无量剑法·沧海无量!
宁不凡顿感压力倍增,周身空间都仿佛凝固!但他眼中战意更盛!长啸一声,将李淳罡那“一剑破万法”的决绝意志提升到极致,火麟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悍然使出了入门不久的一剑仙人跪!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神、意志与半步大逍遥境的磅礴内力,剑意冲,带着令仙魔俯首的无上威严,直斩而下!誓要破开这地之势!
“轰——!”
双剑之意于虚空中猛烈碰撞!气劲交击之声震耳欲聋,整个青城山顶的云雾都被搅动,翻滚不休!宁不凡身形巨震,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而赵玉真,依旧静立原地,只是身下的青石地面,悄然裂开了几道细纹。
高下虽判,但宁不凡却在这次硬撼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层阻隔他踏入大逍遥境的壁垒,出现了清晰的裂痕!赵玉真的剑意,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帮他剔除了剑心中最后的杂质与犹豫。
“再来!”宁不凡抹去血迹,眼神愈发明亮。他不再拘泥于固定招式,而是将飞仙引的牵引、 孤峰断的刚猛、 无妄剑的即兴、与青云剑诀的灵动、 两袖青蛇的磅礴,融会贯通,信手拈来,攻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火麟剑在他手中,时而轻灵如羽,时而沉重如山,剑光霍霍,将半年苦修的成果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玉真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青霄剑终于完全出鞘!剑身清亮如秋水,施展出青城山镇山绝学无量剑法!剑势时而磅礴如海(无量沧海),时而细微如尘(无量尘沙),变化万千,暗合道自然。两人剑光交错,身影翻飞,从山巅战至云海,又从云海斗回松林,剑气纵横,将周围岩石树木尽数斩断削平,场面宏大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雷无桀和萧瑟在远处观战,看得心驰神荡。雷无桀紧握双拳,激动不已:“宁兄太厉害了!竟然能和道剑仙前辈战到这种地步!”萧瑟目光深邃,缓缓道:“他在借赵玉真的剑磨砺自身,寻求突破的契机。这等胆识与悟性,确实配得上‘逍遥剑仙’之名。”
激战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宁不凡虽屡败屡战,剑法却越发圆融自如,那层境界壁垒的裂痕也越来越大!他感到体内真气沸腾如海,精神力高度集中,仿佛触摸到了某个临界点!
终于,在赵玉真一式蕴含地至理的“道法自然”剑招压迫下,宁不凡福至心灵,长啸一声,将所有感悟、所有力量、所有意志,尽数凝聚于下一剑中!他放弃了所有防御,身形与火麟剑仿佛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惊世长虹!这一剑,不再是李淳罡的“一剑仙人跪”,也不是叶孤城的任何一招,而是独属于他宁不凡的,融合了“自在守护”剑心与万千剑意的——我道一剑!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自宁不凡体内传出!那层坚固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破碎!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与地元气水乳交融的全新力量,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向四肢百骸!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瞬间冲破扶摇境的极限,踏入了一个玄妙无比的全新境界!
大逍遥境! 成!
地元气疯狂汇聚,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涌入宁不凡体内。他周身剑气冲霄,光华万丈,仿佛剑神临世!
赵玉真感受到这股气息,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大笑一声:“好!临阵突破,成就大逍遥!当浮一大白!接我最后一剑——神游一剑!”他竟动用了一丝神游玄境的意境,青霄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仿佛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直刺宁不凡!
刚刚突破的宁不凡,心念通达,剑意沸腾!面对这至强一剑,他毫不犹豫,再次施展出蜕变后的一剑仙人跪!只不过,这一剑的威力与意境,已远非之前可比!火麟剑携带着大逍遥境的磅礴伟力,与那丝神游意境悍然相撞!
“轰隆隆——!”
这一次的碰撞,地失色!整个青城山主峰都为之剧烈震动!耀眼的光芒吞噬了一切,狂暴的气浪将云海彻底撕碎!待光芒散尽,只见宁不凡与赵玉真相对而立,两人中间的地面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宁不凡脸色苍白,气息浮动,但身形挺拔如松,眼中充满了突破后的喜悦与明悟。赵玉真的青霄剑剑尖,距离宁不凡的咽喉仅有半寸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而宁不凡的火麟剑剑尖,也同样点在了赵玉真的道袍前襟之上。
平手!
赵玉真缓缓收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一个逍遥剑仙!以初入大逍遥之境,接我神游一剑,竟成平手!未来江湖,是你的下了。”
宁不凡收剑,躬身一礼,由衷道:“多谢前辈成全!若非前辈倾力一战,晚辈不知何日才能踏出这一步。”
赵玉真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远方云雾,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座冰雪覆盖的苍山,轻声一叹:“心愿已了,也该去完成……未尽的承诺了。”他这话语中,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决绝。
宁不凡三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问剑已毕,三人不再停留,告辞下山。回首望去,青城山依旧云雾缭绕,但三人都知道,经此一役,某些命阅齿轮,已经开始加速转动。宁不凡正式踏入大逍遥境,位列当世顶尖强者之林,而他的剑神之路,也将迎来全新的篇章。远处,似乎有一道白影在云端一闪而逝,如同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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