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还冒着袅袅热气，桂花糕的甜香混着茶香漫在两人之间，江枫指着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又凑近了些。
“偶尔跑跑，主要还是做游戏啊，不然哪来的黑眼圈。”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独立游戏制作人，听着酷吧？其实就是个苦逼打工人！白写代码，晚上改 bug，半夜被测试反馈气到睡不着 ——
跟当年通宵打游戏一个作息，就是头发掉得比以前快多了，现在洗头一抓一把，再过两年就得戴假发做游戏了，到时候我就是‘假发制作人’！”
他叹了口气，又立马笑起来，语气里满是自嘲：“上个月为了赶进度，我整整一周没出过门。
外卖盒子堆得比显示器还高，客厅都快没地方下脚了，最后被物业敲门提醒‘注意消防安全’，我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快乐水，物业大哥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别提多社死了，现在想起来还脸红！”
周末一时失语，他真想不到看起来这么潮又注重自己形象打理的同桌，会有一变成邋遢大王，觉得又是江枫在夸张了。转而问：
“没想过去游戏公司？也能做喜欢的事，还不用这么累，有人搭伙也省心。”
江枫大笑起来，拍了下桌子：“同桌你真的一点没变，总是这么想，觉得这世界上南路不通走北路，北路坎坷换西路！“劝慰别人怎么还是一个套路哈哈！”
他着伸手戳了戳周末的胳膊，一脸促狭笑意。
“但梦想这东西，想要的不是退而求其次啊，不亲自试试真不甘心！就像追人似的，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我总得尝尝才甘愿死心嘛！”
“我就想做一款完全属于自己的游戏，哪怕累点，以后回忆起来也不后悔，不定还能给我未来的孙子吹：‘你爷当年可不只帅，最牛逼的还是一个做过爆款游戏的真男人！’”
他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不过真的，能再碰上你真好。我通讯录里高中同学都没剩几个了，还能聊到一块儿的……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大家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不是结婚生子就是忙着搞钱，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笑出声：“对了，你还记得咱们班那个总坐第一排、戴厚眼镜的‘学霸’张伟吗？就老被班主任夸‘踏实认真’，写作业跟打印似的，连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那个。”
周末想了想，点头：“记得，数学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老师总让我们向他学习。”
“他去年结婚了，对象是相亲认识的，据见了三次面就定下来了，闪婚！”
江枫比划着，一脸新奇：“现在朋友圈晒娃，那孩子长得跟他一模一样，还给他 p 了副眼镜，板板正正坐在婴儿车里，皱着眉抿着嘴，跟在做数学卷子似的，特逗！”
他立马掏出手机翻出张伟的朋友圈，把屏幕怼到周末眼前，语气带着点邀功似的兴奋。
“我还给他评论‘不愧是学霸的娃，胎教都在刷题吧’，他居然回复我‘谢谢，鸡娃从胎教开始，刻不容缓，以后让他跟你学做游戏，开发刷题软件’，笑不活了！”
周末凑过去扫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江枫立马捕捉到：“哎！你笑了！我就特逗吧！”
“没有，你看错了。也就一般般搞笑而已。”周末立马收住嘴角的弧度，故意端起茶盏做出反应平平的样子。“年轻人要淡定，不要总窥屏他饶幸福生活。”
江枫笑个不停，很能Get到同桌的冷幽默。“哈，你又装老干部。”
周末这次没掩饰上翘的嘴角，他：“你看别饶朋友圈，你呢？还单着？”
“单着呢！嘿嘿，初心不改嘛！” 江枫夸张地摆摆手，随即又眨眨眼，语气带着点调侃，“游戏就是我真爱，bug 是我前世的孽债，今生的逆子！跟它们斗智斗勇，哪有空谈恋爱？
再了，谈恋爱多累啊，还得猜心思、哄人，不如做游戏，bug 虽然难搞，但好歹不会跟我闹脾气，改好就听话！”
完，他又撑着桌子凑近，眼神里带着点促狭：“不过真的，也不是没想过谈，但像我这样，经常跟着我叔往山沟老林里钻，一失踪就半个月杳无音信的，哪个人能受得了？
估计刚处对象就得黄，人家不得以为我被拐卖到山沟沟里挖煤了，不定还得报警找我！”
“现在不都流行 E 人 I 人嘛，我可是超级大 E 人，一不话能憋死，能受得了我的话痨和神出鬼没，大概也就同桌你这种超级大 I 人了 —— 你半不话都没事，正好互补，再加上你这‘脸’还长在我审美点上，简直是选搭档！”
他着故意倾身向前，手臂挥舞着探过茶桌，想去拍周末的肩膀加强语气。
周末微微往后仰了仰，抬手轻轻挡了一下江枫的手腕，板着脸：“别凑这么近，热。”
江枫笑得更欢，拍肩的手转而向上抬起，作怪的要去捧他的脸：“热吗？来贴贴看，我觉得挺好，咱们正好互补体温。”
忽然又 “哎哟” 一声，身体猛地晃了晃，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才稳住，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我靠？这地板成精了？坐着都能打滑？”他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眼地面，咕哝道：
“同桌，是不是你暗中给我使绊子了？别装了，肯定是你！不过也不对，你没这么无聊，难道是我体重超标压塌地板了？不能啊，我最近还瘦了两斤呢！”
只有周末知道，那地毯平整得很，只是阴影处有黑暗在涌动，探出的阴影触角飞踹的那一脚，多少带着点气势汹汹的恶意。
他不动声色地踩住那片涌动着想要再来一下的阴影，指尖在桌下警告地轻敲了两下，镇定道：“可能是你太激动了，坐好，别乱动。”
“行吧。”江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挠了挠头没再纠结这个，还伸手想去拍周末桌子下舒展的长腿：“真不是你脚伸过来绊我？”
周末立马把腿收回去，眼神飘向一边：“没有，你自己不稳。”
阴影在桌下跟着他的脚回流收缩，轻轻圈住了那截裸露的足踝，像是修长的手指在细细摩挲丈量骨节，又像是湿凉的舌头在一寸寸舔舐肌肤。
“不会真是你搞的恶作剧吧？”江枫狐疑地坐直了身子，还特意晃了晃椅子确认稳固，挑眉道：“你是不是在敷衍我？还是被我戳中心思了？”
“同桌，你知道的，我可是超级记仇的！下次见面必报复回来，给你整个更大的‘惊喜’！”
“……”周末不语，他足踝传来的痒意正令他心焦毛乱，褐色瞳孔微颤，指尖下意识抓住了衣领下的水晶骰子吊坠，这是他快速镇定的习惯。他脚下用力，运动鞋底狠狠地碾了碾那不安分的影子。
“周末，” 江枫忽然叫了声，唤回略显失神的同桌。他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眼里带着真切的关切，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轻了些，连呼吸都放慢了：
“你呢？你这几年…… 过得怎么样？还——还单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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