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还没亮，皇宫的午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裴文若身穿素衣，跪在最前方，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散乱。
他的身后，是几十名同样素衣的清流官员，再往后，是黑压压一片的儒生和闻讯赶来的百姓。
而在队伍的正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显得格外刺眼。
“陛下！收回成命——！”
“卖官鬻爵，祸国殃安！请陛下三思——！”
“我等愿以死相谏，以正朝纲！”
悲壮的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刘协是被吵醒的。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极不情愿地被德子从龙床上拖了起来。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抱怨道。
德子快哭了：“陛下，裴相他们……真的抬着棺材来了！”
“哦？效率挺高啊。”
刘协顿时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他登上高高的城楼，扶着冰冷的墙砖往下看。
好家伙，这阵仗！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悲壮的气氛拉满了。
裴文若那老头跪在最前面，老胳膊老腿的，身板却挺得笔直，跟个标枪似的。
刘协的内心弹幕，瞬间开始疯狂刷新。
【哇，好大阵仗！这老头是专业的啊！道具都备齐了！】
【感动大晏十大人物评选，要是没你，这节目我都不看！】
【看看这气氛，看看这情绪，我的亡国KpI，稳了！】
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点想抓一把瓜子。
城楼下，裴文若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情绪更加激动。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泪俱下地嘶吼起来。
“陛下！您可知，官职乃国之公器，岂能沦为商贾之物？！”
“此例一开，忠良绝迹，奸佞当道！届时，贪官污吏横行，鱼肉百姓，国将不国啊！”
“我大晏三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啊陛下！”
老丞相一句一顿，字字泣血。
到最后，他猛地朝着身前的石阶，一头撞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让所有饶心都揪了起来。
鲜血，顺着裴文若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
“臣，请陛下……三思！”
他用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裴相！”
“老师！”
人群瞬间大乱，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了城楼上的刘协，他们想看看，这个年轻的皇帝，面对如此惨烈的死谏，会作何反应。
然而，刘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心里想的却是：“碰瓷？不对，这老头来真的啊？对自己都这么狠？是个狼人！”
他转过头，对身旁已经吓傻聊德子，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开口。
“传朕旨意。”
德子一个激灵，赶紧跪下听旨。
“裴丞相为国操劳，忠心可嘉，赏黄金百两，派太医送回府邸，好生休养。”
听到前半句，底下的人群中还升起一丝希望。
然而，刘协的下一句话，彻底将这点希望浇灭。
“至于卖官之事，后日照常举行，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昏君！你这个昏君！”
“大晏亡了！彻底亡了！”
谩骂声、哭喊声、绝望的嘶吼声，汇成一股洪流，几乎要将整座宫城淹没。
他们眼中的皇帝，已经不再是一个犯了错的年轻人，而是一个不可理喻、冷血无情的疯子！
刘协的昏君名声，在这一刻，被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他对此非常满意。
他转身，慢悠悠地走下城楼，对身后震的声浪充耳不闻。
“德子。”
“奴……奴才在。”
“御膳房今有什么好吃的？朕有点饿了，去点个宵夜，庆祝一下。”
德子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您终于把所有忠臣都逼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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