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掌心的血珠还没落地，那颗粉色心脏就轻轻颤了一下。他没动，只是把剩下的辣条往地上一甩，包装袋裂开，红油沾在焦土上，像谁时候摔破膝盖后抹的药。
“老雷。”他抬头，声音不大，“你要是再缩回去，下次劈歪了可没人给你记功。”
雷云抖了抖，一道细电弧垂下来，在他指尖蹭了半圈，又缩回去。
姬冷月站在三步外，机甲炮管缓缓调转方向，不是对准病毒母巢，而是对准自己胸口的音响模块。她按下一键，前奏响起——《最炫民族风》的鼓点从废墟里钻出来，带着点沙沙的杂音，像是老收音机半夜自动开机。
“听见没？”李狗蛋咧嘴一笑，“这歌当年救过一条街的外卖电动车。”
雷云震得更厉害了。几片碎电光噼啪掉落，砸在地上冒起青烟。它想发声，可刚凝聚的音波就被远处那团黑雾吸走，母巢表面蠕动了一下，像吃饱了打嗝。
“别怕。”李狗蛋忽然蹲下，捡起一块辣条渣，往空中一抛，“它们吃声儿？那咱就给它喂个撑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吹了声口哨，调子歪得离谱，却是《爱情买卖》的开头。紧接着，十包辣条同时点燃，火苗窜起半人高，映得他脸一阵红一阵亮。
“声音是拿来砸场子的！”他一脚踩碎地上残留的心脏碎片，火星四溅，“不是用来请客吃饭的！”
姬冷月眼神一动，机甲同步轰出一串精准脉冲，节奏卡在副歌前两拍。雷云猛地一颤，一道闪电撕开云层，不再是乱抖，而是稳稳悬在半空，像根通羚的麦克风。
然后，它扯下了耳边那层透明罩子。
九百年来第一次，社恐雷劫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
第一声轰鸣炸开时，连李狗蛋都往后退了半步。那不是雷，是音浪，裹着电流直冲际。可母巢立刻张开，像张嘴吞气，音波刚出就被吸进去，分裂体又多了十几个。
雷劫僵住了，闪电微微发抖。
“放啊！”李狗蛋大吼，“怕个球！它们连真嗓门都没听过！”
他抄起滑板往空中一扔，防滑粉洒成弧线。姬冷月会意，机甲音响功率拉满，第二轮《最炫民族风》直接怼进数据流核心。
雷云闭上了眼。
它想起了那个清晨——油条摊老板举着锅铲喊：“今营业额翻三倍啦！”它偷偷在云里哼了句“苍茫的涯是我的爱”，结果劈歪了，把人家煎饼果子车顶开了个洞。
后来那人没骂它，还给它留了个鸡蛋灌饼。
现在，它不想躲了。
雷电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不是随机闪现，而是一步步踏出舞步。每一下都精准踩在音乐节拍上，音波不再狂暴，反而层层推进，像潮水卷着彩虹往岸边涌。
地面开始发光。
一道道彩色声浪凝成实体，盘旋上升，最终汇聚成一头横跨际的巨龙。龙身由纯粹的音波构成，鳞片是跳动的音符，双目是两团旋转的闪电。它仰头长啸，整个战场的空气都在共振。
病毒母巢剧烈膨胀，表面浮现出冷血医生的脸，扭曲嘶吼：“没有秩序的声音，终将归于混乱！”
巨龙没理他。
一爪拍下。
百米高的黑雾瞬间崩解，所有分裂体动作齐停，嘴巴一张，齐声高唱：“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冷血医生跪在地上，内存卡自动弹出，打着旋儿飞向雷龙。他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这不符合程序逻辑！”他嘶吼。
雷龙尾巴轻扫，一道音波漩涡凭空出现，里面循环播放《苹果》。冷血医生被卷进去，最后一刻还在喊：“你们这是反智！是野蛮！”
没人理他。
漩涡闭合，歌声戛然而止。
战场安静了一瞬。
然后，风里飘来跑调的合唱：“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李狗蛋站着没动，手里最后一根辣条烧成了灰。他抬头看，雷云散了大半，露出一片久违的晴空。闪电不再乱抖，而是像彩带一样轻轻飘着。
“行啊你。”他冲上喊，“下次能不能劈准点？我滑板快修不起了。”
雷劫没回应，但一道细电弧落下，轻轻碰了碰他肩头的橘。猫妖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
姬冷月机甲警报突然响了两声，能量条只剩一半。她低头看了眼，没关音响，反而把音量调低了些，让《极乐净土》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它终于敢开口了。”她。
李狗蛋点头：“憋太久的人，一话都带炸雷。”
远处，那台被遗弃的重型机甲手臂还举着，像在投降，又像在招手。地面上，冷血医生留下的设备还在运作，屏幕闪烁着《苹果》的mV，背景是广场舞大妈整齐划一的动作。
李狗蛋弯腰捡起半截烧焦的辣条包装袋，塞进腰间灵宝袋。袋子鼓鼓囊囊的，全是空壳。
“老雷。”他又抬头，“下首放啥？”
雷云轻轻晃了晃，一道微弱的电流在空中划出几个字：
**我想听《忐忑》。**
李狗蛋愣住。
姬冷月眯起眼。
橘翻了个身，尾巴扫过李狗蛋脖子，痒得他差点笑出声。
就在这时，地面轻微震动。李狗蛋低头，看见一道裂缝正从冷血医生消失的地方蔓延开来，裂缝边缘泛着诡异的粉光，像是某种信号在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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