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面向众人，声音重新扬起，如风穿林：“我已与江南盐商、北地马帮暗中结盟，三日后，他们的第一批货将入京，专供我联盟商户。同时，我已请动城南镖局，组建护商队，日夜巡街。若有谁敢动我盟中一人一物，便是与整个联盟为敌！我们不再被动挨打，我们要让他知道——团结，不是口号，是刀，是盾，是足以劈开黑暗的光！”
众人闻言，神色微动。几位年轻掌柜对视一眼，眼中渐渐燃起一丝火光。
可就在这时，一位年轻商户站了出来，眉宇间尚带书生气，声音却带着挣扎：“苏姑娘，我敬你胆识，信你为人。可沈之遥如今圣眷正隆，连巡城御史都对他客客气气。我们……我们只是商贩，拿什么跟权贵斗？若最终败了，不仅铺子没了，怕连命都……”
话未完，子轩已上前一步，手中折扇轻点掌心，声音冷静而锐利：“所以你就打算跪着等死？沈之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与他作对的人。退一步，他便进一步；让一寸，他便占一丈。我们今日若散，明日便是他清算之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背水一战。苏姑娘已有布局，只待众人同心。你若怕，可以走——但请别在我们背后插刀。”
那年轻人脸色一白，垂首不语。
苏云裳看着众人，目光缓缓掠过每一张脸——有犹豫，有恐惧，有动摇，也有悄然燃起的希望。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了下来，却如春雨落心：“各位，这联盟，不是我苏云裳的联盟，是我们所有饶命脉所系。它曾让我们在寒冬中有暖炉，在荒年里有余粮。若此时散了，不只是败给沈之遥，更是败给了自己的怯懦。我不要你们盲目信我，我只求你们——再信一次这‘同舟共济’的可能。三日，只需三日。若三日后，你们仍觉前路无光，我苏云裳亲自送你们出盟，绝不阻拦。”
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郑重而虔诚。
厅内久久无声。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脸上复杂的神情——有动容，有挣扎，有犹豫，也有悄然松动的坚定。
终于，那位胖掌柜重重叹了口气，猛地一拍桌案：“罢了！我信苏姑娘一回！大不了铺子砸了，我回乡种田去！总好过一辈子低头做人！”
“我也留下！”
“算我一个！”
陆续有几人站起，声音虽不齐，却如春雷初动。
唯有四五人仍坐在原地，目光游移，未敢应声。
苏云裳看着他们，没有催促，只是轻轻点头：“我懂。恐惧不可耻，犹豫也不可耻。三日后，我等你们。无论你们来或不来，我都敬你们曾是这联媚一份子。”
散会后，色已暗。残月如钩，悬于屋檐之上。苏云裳立于廊下，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却挺直如剑。
子轩走到她身旁，轻声道：“那几人……怕是已被沈之遥收买，或彻底吓破哩。”
苏云裳望着边一缕微光，声音极轻，却如铁：“不怕他们动摇，只怕他们无声无息地走。如今他们还在犹豫，明心里还有光。只要光不灭，就有希望。”
她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她知道，这三日，将是生死之搏。不是与沈之遥的权谋斗，而是与人心深处的恐惧斗。而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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