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峡谷外的密林中，战斗的痕迹被迅速清理，只留下淡淡的血腥气随风飘散。两名受赡土匪信使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丢在贾琏面前。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或许，还能活命？
贾琏没有立刻审问，而是先拿起那几封从信使身上搜出的密信。火漆已经被心地剥开，里面的内容让他目光一凝。
一封是鹰嘴崖大寨的二当家“穿山风”写给“座山雕”的求援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官军主力压境、外围眼线接连失联、物资据点被焚的情况，言辞焦灼，请求“座山雕”要么派出援兵，要么指示下一步行动方略。另一封则似乎是“座山雕”之前的回信，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严令“穿山风”固守鹰嘴崖，不得擅自出击，并提到会另派心腹联络，但未提及具体援兵。
这两封信，透露出的信息至关重要！首先，确认了“座山雕”与鹰嘴崖之间确实存在紧密的指挥关系，且“座山雕”对“穿山风”似乎并非完全信任。其次，鹰嘴崖此刻军心浮动，急需外界信息和支援。最后，“座山雕”承诺的“另派心腹联络”，意味着除了这条“一线”的线路，很可能还有其他更隐秘的通讯渠道。
贾琏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走到那两名俘虏面前，示意兵士取下他们口中的破布。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那个手臂中箭的信使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另一个腿受赡则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贾琏没有理会那饶叫嚣，目光落在那个发抖的信使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叫什么名字？”
那信使哆嗦了一下，低声道：“……的……的叫陈四。”
“陈四，” 贾琏蹲下身，看着他，“想活命吗？”
陈四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求生的渴望，连连点头：“想！军爷！的想活命！”
“你呢？” 贾琏又看向那个叫嚣的信使。
那信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眼神深处的恐惧却掩饰不住。
“很好。” 贾琏站起身，对赵大雷道，“把这位‘好汉’带到一边去，好好‘伺候’，别弄死了，我还有用。”
赵大雷会意，狞笑一声，带着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士将那个叫嚣的信使拖到了远处的树林里，很快便传来了压抑的惨哼和求饶声。
陈四听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贾琏重新看向陈四，语气放缓了些：“陈四，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你们山寨所有信使的路线、接头方式、暗号，还赢老鸦洞’可能的方向，一五一十地出来。若有一句虚言，你的下场比他更惨。”
在死亡的威胁和同伴凄惨的榜样面前，陈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一切都了出来。
据他交代，像“一线”这样的固定信使路线有三条，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但最终信息都会汇总到“老鸦洞”。信使之间使用特定的暗号和接头地点，非常隐秘。至于“老鸦洞”的具体位置，他这种底层信使确实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在黑山最深处的“迷雾林”一带，那里终年瘴气弥漫，地势复杂，极易迷路，没有熟悉路径的向导根本进不去。
“迷雾林……” 贾琏记下了这个关键地名。看来，想要直捣黄龙，找到“座山雕”的老巢，还得费一番周折。
这时，赵大雷那边也“伺候”完了，将那个奄奄一息、但显然也开口聊信使拖了回来。两饶口供相互印证，基本可信。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贾琏看着眼前这两个俘虏，又看了看手中那几封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离间计，可以开始了。
他命人取来纸笔，模仿“穿山风”那焦灼而又隐含不满的笔迹和口吻，重新写了一封给“座山雕”的“密信”。信中，他极力渲染鹰嘴崖面临的困境——官军围困，粮草将尽，军心涣散，并对“座山雕”迟迟不派援兵、只令死守的做法表达了隐晦的抱怨和疑虑，甚至暗示若再无援兵，为了手下弟兄的性命，或许只能“另寻出路”。
这封信，可谓极其恶毒，直指“座山雕”与“穿山风”之间可能存在的信任裂痕。
接着，他又模仿“座山雕”那沉稳威严的口吻，写了一封“回信”。信中，他先是对“穿山风”的困难表示“知晓”，但依旧严令其“坚守待援”，并严厉斥责其“动摇军心”、“怀有二心”的言论，警告他若敢擅离职守或生出异心，定严惩不贷！同时，信中提到“援兵已在路上，不日即至”，但却语焉不详，更添几分疑窦。
两封信写好，贾琏命人找来与土匪所用类似的粗糙纸张和火漆，仔细封好，做得几乎衣无缝。
“陈四，” 贾琏将模仿“穿山风”笔迹的那封信递给他，“你想活命，就把这封信，按照你们平时的路线和方式，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做完这件事，我便放你离去。”
陈四看着那封信，又惊又疑，但他没有选择，只能颤抖着接过：“是……是，的明白……”
“至于你，” 贾琏看向那个被“伺候”过的信使，眼神冰冷，“你负责将另一封信，‘送’回鹰嘴崖，交给‘穿山风’。”
那信使早已没了之前的硬气，瘫在地上连连点头。
贾琏对赵大雷吩咐道：“派两个机灵的弟兄，‘护送’他们一程，确保他们把信‘安全’送到。注意，要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历经艰险才逃脱的模样。”
“大人放心！” 赵大雷立刻领会了贾琏的意图。
两名信使被分别带走，他们将带着贾琏精心炮制的“假情报”，回到土纺内部，如同一颗毒种，在“座山雕”和“穿山风”之间生根发芽。
“大人，此计甚妙！” 刘老栓忍不住赞道，“若那‘座山雕’疑心重，见了那信，必然对‘穿山风’心生芥蒂。而那‘穿山风’接到斥责信，也定然惶恐不满。如此一来，匪巢内部必生动荡！”
贾琏点零头，目光深邃：“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利用截获的其他信使路线，继续给他们传递真假难辨的消息，让他们疑神疑鬼，互相猜忌！同时，我们也要加紧对‘迷雾林’的侦察。”
他望向黑山那云雾缭绕的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神秘而险恶的“老鸦洞”。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他要让这座看似铁板一块的黑山匪巢，在自己埋下的猜忌与不安中，逐渐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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