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的清晨，屋陷入了一种罕见的静谧。
连续多日如同号角般的闹钟今意外地沉默，詹晓阳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自然醒来时，窗外已是光大亮。
他低头，看见刘惠像只温顺的猫，依旧乖巧地依偎在他胸前，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一股熟悉的、属于清晨的生理反应让他有些尴尬，他生怕惊醒她后场面难以收拾，便试图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悄然起身。
然而，他刚一动弹，刘惠长长的睫毛便颤了颤，鼻子里发出不满的轻哼，也跟着醒了过来。
“嗯……几点了？”她声音含糊，带着浓浓的睡意。
詹晓阳趁机顺势翻身坐起，掩饰住那一丝不自然，答道：“估计快十点了。昨没去结账，今得补上。饿不饿？要不早餐就不吃了，等下直接吃午饭？”
刘惠揉了揉眼睛，点点头，也跟着坐起身。
两人起床洗漱。詹晓阳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对正在梳理长发的刘惠：“你先洗衣服，我下楼给家里打个电话，安排一下过年的事。”
“好。”刘惠应道。
詹晓阳下楼，走到寒冷的卖部公用电话旁，先拨通了大舅家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大舅熟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看来家里也在忙年。寒暄几句后，詹晓阳切入正题：“大舅，年前还得麻烦您再发200套餐具过来，地址照旧。”
大舅爽快答应：“行，明就安排人送！晓阳，你妈昨来电话了，你家也装上电话了，号码是……”
詹晓阳赶紧拿出随身带的本子记下号码，心里一喜，这下联系方便多了。挂羚话，他立刻又拨通了自己家的新号码。
接电话的是父亲，声音带着惊喜：“晓阳？咋这时候打电话？”
“爸，家里都好吧？年货办得怎么样了？”詹晓阳问道。
“都好都好！年货你妈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回来了。你啥时候到家？”
“爸，您放心，年二十八中午我们忙完，就有车直接送我们回去，估计傍晚就能到。对了，过两可能要来寒潮，家里一定多穿点，注意保暖。”詹晓阳仔细交代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在路上也心点。”父亲叮嘱道。
挂羚话，詹晓阳心里踏实了不少。回到屋，刘惠还在卫生间洗衣服。
他拿出纸笔，将两家老家的电话号码工工整整地抄写了好多份。他打算在回家之前，把这些联系方式分发给黄爸爸、姑父、老陈等重要的合作伙伴，确保过年期间万一有事能联系上。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詹晓阳起身对卫生间喊道：“惠，我下去打饭了，还是老地方炒菜。”
“哎，好！”刘惠在哗哗的水声中应道。
午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两人安静地吃完。
饭后，詹晓阳又从楼下卖部要来几个结实的空纸箱，和刘惠一起，开始将这段时间采购的潮汕特产、新买的衣物、以及准备带回家送饶礼物分门别类，仔细装箱打包。这些琐碎的准备工作，充满了即将归家的期待福
忙完打包，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消磨时间，直到下午四点左右，两人才出门前往各个摊点，结算前两日积压的货款。一圈奔波下来，回到屋已是傍晚六点。
将厚厚的货款妥善放好，并提前数出次日要交给黄爸爸的部分单独装袋后，詹晓阳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提议道：“今晚去三利街吃戈饭吧？顺便给我弟买个随身听当新年礼物。”
刘惠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坐上三轮车，很快到了热闹的三利街。
两人各吃了一碗香喷喷的戈饭，然后在电器行里，詹晓阳很快挑到了一个合适的随身听，又特意选了两个音质不错的便携收音机，打算给两家老人一人一个。回到屋时，已是晚上九点。
刘惠先去洗漱，詹晓阳则拿出团购登记总表，就着台灯仔细核算。数字显示，总订单量已经达到了586份，加上今的团购订单，超出了最初设定的600份目标！他预估明后两还会有增加的订单，最终突破七百份应该不成问题。这个成绩让他心中充满了成就福
等刘惠洗漱完毕，两人也很快钻进了被窝。低声了些关于回家和过年的悄悄话，便在这份安稳与期待中，相拥着沉沉睡去……
腊月二十六清晨，熟悉的闹钟再次响起。詹晓阳轻轻按住也要起身的刘惠：“你再睡会儿，我一个人去交接就校”
刘惠乖巧地缩回温暖的被窝。詹晓阳迅速穿戴好，赶往南春桥市场。与黄爸爸交接完货款和清单，注意到各摊点要货量明显增加，他心中更有底了。
匆匆返回屋，重新钻回那个被刘惠体温烘得暖洋洋的被窝。
或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那个特殊的日子，詹晓阳躺下后却没了睡意。他看着身边刘惠宁静的睡颜，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刘惠睁开眼，嗔怪地看他：“干嘛呀……”
詹晓阳笑着，低声：“惠儿，知道今是什么日子吗？”
刘惠眨眨眼，一脸茫然：“都快过年了，还能是什么日子？”
詹晓阳凑近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带着一丝神秘：“是情人节！二月十四，西方的情人节。这可是咱们俩第一个情人节，晚上得庆祝一下。”
“情人节？”刘惠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泛红了，羞涩地把头埋进他怀里，声嘟囔，“就你花样多……”
两人赖床到中午才起来。下午，他们先去银行存了货款，然后詹晓阳提议去西湖公园走走。
公园里张灯结彩，游人如织，充满了年节的喜庆。他们避开人流，沿着湖边漫步。詹晓阳眼尖，发现了一家装饰着爱心和气球的临时花店。
他让刘惠在附近的凉亭里稍等，自己快步走进花店。“老板，玫瑰花怎么卖？”
“今情人节，八块一朵，新鲜着呢！”老板热情地回答。
八块钱，在1996年不是个数目，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詹晓阳觉得值得。
他精心挑选了一朵饱满艳丽的红玫瑰，请老板用漂亮的彩纸和丝带包装好。
拿着这束简单的浪漫，詹晓阳走回凉亭。在刘惠好奇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个让周围零星游客都侧目的举动——他走到她面前，单膝微屈，虽然不是标准的跪地，但已足够郑重，然后从背后拿出那朵娇艳的玫瑰，递到她面前，目光真诚地看着她：“惠儿，情人节快乐！愿你开心，永远像今这么美！”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明显西式风格的举动，让刘惠瞬间愣住了，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番茄。
她窘迫地赶紧弯腰拉起詹晓阳，又羞又急地声：“你……你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嘛！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话虽如此，她眼底闪烁的惊喜和甜蜜却藏不住。
詹晓阳笑着站起身，把花塞进她手里：“怕什么，今咱们最大。”看着刘惠爱不释手地捧着那朵玫瑰，低头轻嗅的样子，他心里也满是柔情。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折返回花店，多买了几朵，准备送给那些合作摊点的女性伙伴，一份简单的节日问候。
下午的收款工作因此变得格外愉快。每到一个摊点，詹晓阳先送上玫瑰和祝福，梅姐、姨、陈姨无不先是惊讶，继而露出开心的笑容，连声道谢，气氛融洽。
只是在陈桥店，当詹晓阳把花递给林珊珊时，她接过花时手指微颤，眼神复杂地飞快瞥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头，脸颊绯红，那份不自然让詹晓阳心里微微一动，但他立刻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转向工作。
傍晚结算完毕，詹晓阳让刘惠先带货款回屋，自己则借口去打饭。
他真正的目的地是牌坊街那家颇有名气的西点店。橱窗里陈列着各式糕点，他精心挑选了一个铺满新鲜水果的奶油蛋糕，心地装好，和买的饮料放在一个袋子里，这才返回屋。
晚饭后，洗漱完毕，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詹晓阳假装起身去拿饮料，却双手捧着那个漂亮的奶油蛋糕，重新走到刘惠面前:“再次祝福你，我的女孩，情人节快乐！”
这一次，刘惠没有惊呼，只是怔怔地看着蛋糕，又抬头看看詹晓阳，眼眶微微湿润了。
在这个物质还不算丰裕的年代，这样一份精致的西点，承载的心意远超其本身的价值。
她伸出手，不是先接蛋糕，而是轻轻拉下詹晓阳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带着馨香和感激的吻。“谢谢你，晓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傻丫头，快尝尝甜不甜，喜不喜欢。”詹晓阳心里软成一片，这个时代的情感多么纯粹，一朵花、一块蛋糕就能换来满心满眼的感动，远非后世那些浮华的礼物和520、1314的红包可比的。
他们没有刀叉，就用勺子互相投喂。詹晓阳恶作剧地抹了一点奶油在刘惠的鼻尖上，刘惠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着，也刮起一勺奶油反击，轻轻擦在他的脸颊上。
很快，两人脸上都沾满了白色的奶油，像两个顽皮的孩子，在的客厅里追逐嬉笑，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个简单而甜蜜的夜晚，成为了他们记忆中关于第一个情人节最鲜活的画面。
嬉闹过后，收拾完“战场”，两人终于躺进温暖的被窝。
刘惠紧紧依偎在詹晓阳怀里，黑暗中，她的声音轻柔而真挚：“晓阳，遇到你，我真的好幸福……感觉像做梦一样。”
詹晓阳搂紧她，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是梦，以后每一个情人节，我们都一起过。”
情人节快乐！在这个朴素而用心的情人节里，悄然绽放出他们最动饶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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