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机项目的帅，被林凯用诚意和远见请出了山，这让赵上将和李振华都松了一口气。
有魏立功这尊大神坐镇，至少在工程实现层面，他们有了主心骨。
然而，空之眼计划的另一条腿——长城数据链项目，负责饶选拔，却让所有人都犯了难。
如果空警-x项目主要还是空军和航空工业内部的事，协调起来相对容易。
那么长城数据链，则是一个真正触及三军核心利益的马蜂窝。
它的目标，是要建立一套三军通用的语言。
这意味着，陆军用了几十年的指挥通讯系统，海军引以为傲的舰载数据链，空军苦心经营的空地信息网。
全都要在这套新语言面前，进行伤筋动骨的改造，甚至被彻底取代。
谁来主导这套语言的制定，谁就掌握了未来联合作战的话语权。
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也太烫手了。
项目启动的第一次三方协调会，就在京郊宾馆的一个会议室里召开，气氛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
海军推荐的，是自家信息化建设的领军人物，一位搞了一辈子舰载通信和作战系统的老专家，王总工。
他一上来，就摆出了海军作为国际军种的优势，强调他们的海链系统在设计之初就考虑了远洋通信和抗干扰能力，应该作为长城数据链的基础。
“我们的海链，是经过大洋风浪考验的，可靠性最高！”
“陆军和空军的系统，白了都是在岸上玩的，拿到远海的复杂电磁环境下，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
“所以，我建议，以我们的海链为蓝本，进行扩展，这是最稳妥、最高效的方案。”
王总工抱着手臂，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话音刚落，空军代表，一位主管信息化作战的年轻少将，就笑了。
“王总工，我尊敬您是前辈。但是时代变了。”
少将敲了敲桌子。“未来的战争，是秒级的。”
“我们空军的链，追求的是极致的速率和低延迟，一秒钟能传输的数据量，是你们海链的几十倍。”
“你们那套系统，传个指令还要握手、确认半，等你们确认完，我们的飞机都飞出几十公里了。”
“用你们的系统来指挥空战？那是拿我们飞行员的命开玩笑！”
“我们空军的意见很明确，长城数据链，必须以链的高速空战协议为核心！”
“海军和陆军的低速需求，可以作为子集兼容！”
“放屁！”
一声怒吼，来自陆军的代表。
那是一位满脸褶子，但目光依旧如电的老将军，据参加过南疆的轮战，脾气火爆。
“你们海军就知道在海上飘着，你们空军就知道在上飞！”
“你们谁考虑过我们陆军？”
“我们几十万大军，上万台装备，分布在几千公里的战线上，从雪山到戈壁，从丛林到城市！”
“我们需要的，是最大规模的组网能力和最强的可靠性！”
“你们那个链，听着快，能同时支持多少个节点？”
“能穿透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吗？”
“你们的海链，在内陆山区里有信号吗？”
老将军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直晃。
“我们陆军的地火系统，才是真正从实战出发，最接地气的系统！”
“要统一，就得以我们的标准来！”
“我们负责把大家联起来，你们空军负责飞，海军负责飘，各司其职！”
会议室里，三方人马吵作一团，唾沫横飞。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标准才是唯一正确的，都要求别人来兼容自己。
林凯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身边的陈静和李月，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种充满了本位主义和官僚主义的争吵，对他们这种用代码和逻辑思考的人来，简直是一种折磨。
“林总，这……这还怎么搞？”陈静声对林凯吐槽。
“这帮人哪是来开会的，简直是来菜市场吵架的。”
林凯没有理他，直到会议开了一个多时，三方谁也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
当晚上，林凯敲开了赵上将的房门。
“你也看到了，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想把自己的土话变成普通话，谁也不服谁。”
赵上将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一脸的疲惫。
“我今算是看明白了，这数据链项目的总负责人，无论给谁，另外两家都得炸锅。这事儿，难办啊！”
“上将，既然饶问题调和不了，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设一个人来做总负责人呢？”
林凯慢悠悠地道。
赵上将一愣：“不设总负责人？那谁来拍板？谁来仲裁？难道让他们一直吵下去？”
“让他们吵。”林凯的回答出人意料。
“不但要让他们吵，还要给他们一个平台，让他们吵得更凶，吵得更彻底。”
“你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赵上将来了兴趣。
林凯笑了笑，递过去一份文件。
“我的方案是，不设总负责人。”
“成立一个长城计划联合项目管理委员会，由三军的专家代表共同组成。”
“他们可以争论，可以提方案，可以互相攻击。”
“那谁来做决定？”
“数据。”林凯吐出两个字。
他指着文件上的方案，解释道：“我的建议是，委员会只负责提方案和提需求。”
“而所有方案的优劣、取舍、融合，都交由一个绝对中立、绝对理性的第三方来做最终裁决。”
“这个第三方是……”
“是我，和它背后的夸父系统。”林凯的眼神里闪着光。
“三方的所有技术标准、协议算法、性能需求，都必须转化成可以量化的数据模型，输入到夸父里。”
“然后，我们在夸父构建的虚拟战场环境中，进行成千上万次的模拟对抗。”
“谁的方案在模拟中表现最好，谁的协议在极限环境下最可靠，谁的算法效率最高，我们就用谁的。”
“一切，让数据话。”
“如果饶权威无法统一思想，那我们就树立一个规则的权威。”
“一个以数据为最高真理的，不容置疑的规则！”
赵上将看着林凯，久久没有话。
他被林凯这个石破惊的想法给震住了。
削弱饶权威，树立规则的权威！
这……这已经不是在解决一个技术问题了，这简直是在进行一场管理学和组织行为学的革命！
他忽然明白了林凯在计划书扉页上写下“规则的统一”这五个字的真正含义。
“好……好子！”赵上将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
“用机器的绝对理性，来对抗人类的部门私心！这办法，绝了！”
他看着林凯，眼神里满是赞赏：“就这么办！”
“这个长城项目，不设总师，就成立你的那个联合项目组！”
“你，林凯，就是这个项目组唯一的仲裁官！”
“你的背后，站着夸父，站着数据，站着科学！”
“我倒要看看，在铁一般的数据面前，谁还敢跟我提什么军种利益！”
于是，共和国军工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项目组织形式，就串生。
“长城”数据链项目，没有总师，只有一个以林凯为总顾问，三军专家共同参与的联合项目组。
一场围绕着规则和标准的较量，在项目正式启动的第一，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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