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离开公寓时那轻不可闻的关门声，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楼笑笑紧绷的神经上。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走了。在这个时间，以那种刻意的、几乎融入阴影的姿态离开。目的地，不言而喻——城西结合部，那个藏着“老瘸子”的龙潭虎穴。
恐惧，冰冷的、粘稠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单薄的身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住，看到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喉咙上，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就像……就像他那晚倒在暗巷里一样！
不！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她不能让他去！她不能再失去他一次！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理智告诉她，她的介入可能只会让事情更糟，可能暴露他，可能激怒对方。但母性的本能已经压倒了一牵她宁愿自己去面对危险，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踏入死地！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她要抢先一步！她要赶在周可可找到“老瘸子”之前，找到那个人！她要代替儿子，去面对那个未知的危险！
她知道这很愚蠢，无异于飞蛾扑火。她手无寸铁，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不清楚“老瘸子”具体长什么样。但她有一个优势——她是“楼笑笑”，一个看似与周可可毫无关联的、陌生的年轻女孩。她的出现，或许不会立刻引起对方对周可可的警惕。她可以假装是去打听消息，或者……哪怕只是制造一场混乱，只要能引起注意，让“老瘸子”那边有所警觉，从而让周可可找不到接触的机会，或者迫使他放弃行动！
这可能是唯一能阻止他的方法了！用自己作为诱饵，作为盾牌！
时间紧迫！她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只匆匆套上一件深色的外套，抓起那个旧手机和一点零钱，赤着脚就冲出了111房间。走廊里一片死寂，其他住户都在沉睡。她像一道惊慌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跑出了公寓。
深夜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脚步却更快了。她凭着之前从周可可和郭包佑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信息，朝着城西结合部的方向拼命奔跑。她不知道具体地点，只能朝着那片灯光最昏暗、建筑最破败的区域盲目地寻找。
她的心脏因为奔跑和恐惧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冷风一吹，冰冷刺骨。但她不敢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赶在可可前面！
她冲进那片迷宫般的棚户区，狭窄的巷道两旁是低矮破败的房屋，窗户里透出昏黄摇曳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劣质煤炭的混合气味。偶尔有醉醺醺的男人或眼神警惕的流浪汉从阴影里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目光让她毛骨悚然。
“老瘸子……有没有人知道老瘸子在哪？”她抓住一个刚从简陋发廊里出来的、打着哈欠的女人，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而颤抖。
女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楼笑笑不死心，又拦住一个推着夜宵摊子的老人。“大爷，请问……知不知道一个疆老瘸子’的人住在哪？”
老人浑浊的眼睛警惕地上下打量她，摇了摇头，推着车快步离开，仿佛她是瘟疫。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乱撞，每一条黑暗的岔路都像张开的巨口，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时间每过去一秒，可可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就在这时，她拐过一个堆满废弃家具的拐角，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瘦高的身影，正低着头，步伐有些怪异（像是腿脚不便）地走向一扇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那个人……那个走路的姿势……会不会就是……
她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另一个方向的巷口阴影里，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更熟悉、更让她魂飞魄散的身影——周可可！他戴着帽子，隐在黑暗中，正冷冷地注视着那个走向铁门的瘦高身影！
他到了！他还是找到了！
巨大的惊恐让楼笑笑几乎窒息。她看到周可可似乎准备有所动作！
没有时间思考了！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楼笑笑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划破了棚户区寂静的夜空！她用尽全身力气，指向那个瘦高男人相反方向的、一条漆黑的巷，用尽所有演技，脸上布满极致的恐惧，嘶声喊道：
“警察！有警察！快跑啊！！！”
这一声石破惊的尖叫，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那个正准备开门的瘦高男人身体猛地一僵，瞬间警惕地回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来源和楼笑笑指的方向！周围几扇窗户后也瞬间亮起疗，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
而隐藏在阴影中的周可可，身体也是骤然绷紧，帽檐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利箭般射向突然出现的、坏了他好事的楼笑笑！他看到了她脸上那夸张的、近乎疯狂的恐惧，看到了她指向空无一饶巷子。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干什么？！
计划被彻底打乱！突如其来的混乱让“老瘸子”像受惊的兔子，毫不犹豫地放弃开门，转身就朝着与楼笑笑所指方向相反的、更复杂的巷道深处踉跄着狂奔而去！
机会稍纵即逝！
周可可眼中寒光爆闪，他狠狠瞪了坏事的楼笑笑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足以冻裂灵魂。但他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放弃原计划，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朝着“老瘸子”逃跑的方向疾追而去！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楼笑笑看着周可可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浑身脱力，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喘息和无声的泪水。
她做到了……她暂时阻止了最直接的接触……但把他逼入了更危险的追逐……
而她自己的命运，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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