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雍成的尸体交给山下警方时，长白山的晨雾刚散，阳光把管护站的窗棂照得透亮。
平安狗趴在火炕边舔爪子，爪缝里还沾着溶洞的黑泥，林奶奶正用松针水给它擦洗，嘴里念叨着：“这凶煞的气沾多了不好，得用山灵水去去晦气。”
我把地脉图铺在八仙桌上，指尖划过“祖龙殿”三个字——那是雍成留下的决战地点，距离七星汇聚刚好只剩两。
赵莽正蹲在院子里拆解炸药包，把没用完的火药倒进防潮袋：“警方查了雍成的底细，他是雍雄的堂侄，二十年前就跟着残脉躲在长白山，手里攥着大雍的‘龙脉密卷’。但奇怪的是，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全是空号，资金流向也断在三个月前，不像是有大股余党的样子。”
“余党肯定樱”沈青梧推开门进来，手里的平板还在播放灵童们的监测数据，“冰洞密室里的青铜符，工艺和祖龙殿的完全一致，不是雍成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而且‘灵童之心’的法太具体，他不可能凭空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更懂大雍秘术的人在操盘，雍成只是个棋子。”
她指着平板上的星图，“七星汇聚的时间是后子时，正好是祖龙殿地脉气最盛的时候，对方选这个时间决战，绝不是巧合。”
王二柱端着两碗酸菜炖肉进来，粗瓷碗在桌上磕出轻响：“我今早去村里卖部买烟，听乡派出所的老李，最近山外总来陌生车，挂着黑省的牌照，问的都是去祖龙殿的路。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和雍成这群人有关。”
我刚要开口，院门外突然传来越野车的刹车声，两道穿深蓝色制服的身影走进来，胸前的徽章刻着“黑省文旅厅”的字样。
带头的中年男人掏出工作证，语气严肃：“请问是张平安同志吗？我是省文旅厅的刘科长，奉命来传达紧急通知——即日起，暂停长白山所有非官方探索活动，包括祖龙殿、池冰洞等区域。”
赵莽猛地站起身，工兵铲“当啷”砸在地上：“为什么？我们正在追查危害地脉的凶徒，现在停手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刘科长皱了皱眉，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红头文件：“这是省政府的统一部署，原因是有支省级联合考察队要进山，重点考察祖龙殿的古建遗存，为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做准备。考察队明一早就到，为了安全和工作秩序，所有民间团队必须撤出核心区域。”
“考察队去祖龙殿？”我心里猛地一沉，伸手按住桌下的怀表，地脉钥的绿光突然微弱地跳了一下，“祖龙殿在长白山核心保护区，路况复杂还有地脉风险，怎么会突然安排考察？而且偏偏选在这个时间点？”
刘科长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没料到我们会追问：“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是省文物局直接牵头的，考察队里有考古专家、地质学家，还有安保人员，手续都齐全。”
他翻开文件，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是省厅的批文，还有林业部门的准入许可。”
沈青梧凑过去快速扫了一眼，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眼神示意“有问题”。
我接过文件，指尖抚过批文的公章，油墨味很新，不像是提前备好的；更可疑的是，考察队的成员名单里，“地质顾问”一栏写着“雍启明”三个字——和雍雄、雍成同属“雍”姓，绝不可能是巧合。
“刘科长，”我把文件递回去，语气放缓，“我们不是不配合工作，只是祖龙殿的地脉不稳定，上个月还发生过煞气泄漏，考察队贸然进去有危险。能不能给我们看看考察队的详细行程和安全预案？我们也好把之前掌握的地形、地脉数据提供给他们，避免出意外。”
刘科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含糊道：“预案是保密文件，不方便透露。你们只需要按通知执行，明中午前撤出核心区就校”
他匆匆收起文件，“我还要去通知其他团队，就不多留了。”
完转身就走，越野车发动时，我分明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侧影和雍成有几分相似。
“这考察队绝对有问题！”赵莽一拳砸在门框上，“雍启明？一听就是大雍残脉的人，搞不好这考察队就是他们的幌子，借着官方身份进祖龙殿激活真骨！”
“而且批文是临时的。”沈青梧调出省文旅厅的官网，“我查了最近的公示，根本没有祖龙殿考察的备案，这刘科长要么是被蒙了，要么就是同伙。”
她突然指着屏幕，“你们看，考察队的联络地址是山外的一个民宿，正好是王二柱的‘陌生车聚集的地方’。”
林奶奶这时放下手里的布巾，神色凝重：“我刚才给山神庙的老道长打羚话，他昨晚观星，看到长白山方向赢煞星伴官星’的象，是邪祟借官方身份行事的征兆。灵童们刚才也，心里发慌，像是有不好的东西在靠近。”
“不能撤。”我握紧文心尺，尺身传来淡淡的温热，“但也不能明着违抗命令，否则会被当成闹事的，反而没法靠近祖龙殿。”
我指着地脉图，“这样，赵莽你带两个猎人，假装撤出核心区，实际上绕到祖龙殿后山的密道，那里是彭加木笔记里提到的备用入口；青梧你联系警方，核实考察队的身份，同时把灵童转移到山神庙，那里有老道长的结界，安全；王二柱叔你去山外的民宿探探底，看看考察队到底有多少人，有没有携带邪物。”
“那你呢？”沈青梧追问。
“我去见考察队。”我摸出怀表，“我有彭加木先生的考古证件，之前帮文物局处理过地脉问题，算是半个‘业内人士’。我以提供地脉数据为由，混进考察队，摸清他们的底细，一旦有异动，就用信号弹通知你们。平安狗跟着我，它能察觉煞气，比任何仪器都管用。”
赵莽立马摇头：“太危险了！万一他们认出你，你一个人在里面根本没法脱身。”
“不会。”我从背包里翻出一顶鸭舌帽和眼镜，“雍成死的时候我没暴露身份，考察队就算有疑心，也不会立刻动手。而且我有地脉钥，真遇到危险，能暂时压制煞气自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后子时在祖龙殿汇合，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都不能让他们伤害灵童，更不能让煞龙现世。”
王二柱率先应声，抓起墙上的猎枪：“我现在就去山外，那民宿老板是我远房侄子，问点消息不难。”
沈青梧也快速敲击键盘：“我马上联系市局的李警官，他之前跟我们合作过，信得过。”
赵莽见我态度坚决，只好点头：“行，但你必须随时开着卫星电话，一旦断信号，我立马炸开通道冲进去。”
当下午，我们按计划行动。我背着装有地脉数据和彭加木证件的背包，带着平安狗站在核心区的检查站旁，远远就看到一队穿着冲锋衣的人从越野车上下来，为首的正是刘科长，他身边跟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胸前的铭牌写着“雍启明”——他左脸有一道浅疤，和雍成的疤痕位置相似，显然是同族人。
“刘科长，等一下！”我快步走过去，递上自己的证件，“我是张平安，之前帮省文物局处理过罗布泊的地脉问题，听你们要去祖龙殿考察，特意来提供地脉数据，那里的煞气很不稳定，贸然进去会出危险。”
雍启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扫过我身边的平安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平安？久仰大名。不过我们有专业的地质学家，地脉数据就不劳烦你了。”
他转头对刘科长，“刘科长，这人形迹可疑，不定是想蹭考察队的资源，把他赶走。”
就在这时，平安狗突然对着雍启明狂吠，毛发倒竖，前爪刨着地面——它闻到煞气了。
雍启明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袖口露出半截黑色的绢布，和我们在冰洞密室找到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雍顾问这么紧张，难道是身上有什么煞气重的东西？”
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平板，“这是祖龙殿的地脉监测数据，上个月有支探险队进去，全被煞气缠上，最后还是我救出来的。你们要是不用，出了人命，责任谁担？”
刘科长听到“人命”两个字，脸色顿时白了，他显然不知道考察队的真实目的，连忙拉了拉雍启明：“雍顾问，我看张同志是好意，不如让他跟我们一起，有备无患。”
雍启明狠狠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零头：“行，但你必须遵守纪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他转身就走，袖口的黑绢布被风吹起，我清楚地看到上面绣着的倒龙纹——和林奶奶的“凶煞阵”纹路完全一致。
我给远处的沈青梧比了个“成功混入”的手势，跟着考察队往祖龙殿的方向走去。
平安狗紧紧跟在我脚边，尾巴绷得笔直，时不时对着考察队成员低吼——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煞气，显然和雍成是一伙的。
阳光穿过松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祖龙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我摸了摸怀里的信号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七星汇聚，还有不到四十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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