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蒋梦猛地一拍桌子,那只独眼里凶光毕露:“这帮洋鬼子疯了?!铀?他们想干什么?想把地球炸了吗?!”
方琅琊的脸色惨白。作为化学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们真的搞出了那个……”方琅琊的声音在颤抖,“我们的钢铁舰队,我们的百万大军,在那种力量面前,就是灰尘。”
商砚辞闭上了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唯一的变数,是那个带领世界走向光明的引路人。他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能把那些潜在的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但他错了。时间是一条充满漏洞的河流。既然他能漏进来,别人也能。
而且,那些人似乎比他更疯狂,更没有底线。西方那个代号“达芬奇”的组织,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穿越者联盟。他们没有选择像商砚辞这样,在一个古老帝国的基础上修修补补、艰难地进行社会改造。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直接与资本结合,用最残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透支一切资源,去攀登科技树的顶端。
他们在造神。也在造魔。
“相爷,”陈同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返航途中,我们在印度洋遭遇了一艘不明潜艇的袭击。那就是‘深海幽灵’。我们的声呐根本发现不了它,它的鱼雷……也是线导的。如果不是‘郑和号’皮糙肉厚,加上运气好,我们可能就……”
“不是运气。”商砚辞睁开眼,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决绝。
“是警告。”他站起身,走到车厢的世界地图前。“他们在告诉我们:游戏规则变了。”“以前,我们是在跟落后的生产力赛跑。现在,我们是在跟另一群‘神’在角斗场里厮杀。”
首相府,地下三层。绝密会议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苍白的电灯光。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景国最核心的精英。商砚辞、方琅琊、蒋梦、韩苗(依旧一副老农打扮,但眼神犀利)、陈同,以及已经成年的商启。这是一场“穿越者”与“原住民精英”的最高联席会议。
商砚辞将那本笔记本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所有人。沉默。长久的沉默。即使是那些跟随着商砚辞一路从南澳岛杀出来的老兄弟,此刻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福“这也……太赖皮了吧。”韩苗苦笑着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我本来以为,把杂交水稻搞出来,让大家吃饱饭,就算功德圆满了。现在你告诉我,对面有人在憋原子弹?”
“这就是现实。”商砚辞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这场战争,已经不是一代人能结束的了。”
他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老了。蒋梦的腿脚越来越不灵便,韩苗的背驼得像张弓,方琅琊虽然依旧美丽,但经常会因为肺部的老毛病而咳嗽。就连他自己,也经常感到精力不济。“我们都会死。”商砚辞平静地道,“在那些‘怪物’被造出来之前,在最终的决战到来之前,我们可能都已经化作了尘土。”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音调陡然拔高,“文明不会死。只要火种还在。”
“商启。”“到!”商启站了起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严肃。
“从今起,你不只是我的儿子,你是‘火种计划’的执行人。”商砚辞指着桌上那厚厚的一叠文件。“我要你们,把我们还有所有穿越者这二十三年来,所有的知识、所有的技术、所有的经验,甚至是所有的教训和错误,全部记录下来。”“不仅是现在的,还有未来的。”“我要你们编写一套《大景百科全书》。不,这不仅是百科全书,这是文明的备份。从最基础的物理定律,到最复杂的工程图纸;从青霉素的培养基配方,到内燃机的气缸合金比例;甚至……哪怕只是一个关于‘铀’的猜想。”
“全部!统统写下来!”
商砚辞的目光扫过众人,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我们要建立‘科学院’,建立‘最高学府’,建立一套完整的、能够自我造血、自我进化的科研体系。”“我们要让每一个景国的孩子,从就懂得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理性,什么是星辰大海。”
“如果我们在这一代打不赢,”商砚辞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无比坚定,“那就让我们的儿子、孙子去打!只要书还在,只要道理还在,只要这股子不服输的精气神还在……”“我们就永远不会输!”
“蒋梦!”“在!”老帅挺直了腰杆,仿佛又回到帘年的南澳岛。“扩军!造舰!既然他们要玩军备竞赛,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把每一吨钢都变成装甲,把每一滴油都变成动力!”
“方琅琊!”“在。”“医疗、教育,给我铺开!我要让景国的人口在二十年内翻一番!人,才是我们最大的资源!只要有人,就有才;只要有才,就有希望!”
“韩苗!”“在!”“粮食!更多的粮食!哪怕把山都推平了,也要给我种出粮来!吃饱了肚子,才能有力气去跟魔鬼拼命!”
商砚辞最后看向了陈同。“老陈,外交战线就交给你了。合纵连横,分化瓦解。哪怕是一条狗,只要能咬那个‘达芬奇’一口,我们都要把它拉过来!”
“是!”所有人齐声怒吼。这吼声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壮与豪迈。
会议结束后,商砚辞独自一人留在了会议室里。他看着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看着上面那些代表着敌我势力的红蓝标记。红色(景国)依然占据着东亚和南洋,但在遥远的西方,蓝色的阴影正在疯狂蔓延。他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
方琅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后悔吗?”她轻声问道。
“后悔什么?”“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做个富家翁,或者……后悔来到了这个世界。”
商砚辞转过身,看着这位陪伴了自己半生的爱人。他握住她的手,那只手上戴着的齿轮同心结,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
“琅琊,你知道吗?”商砚辞指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在我们的那个世界,有一句话:‘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我们改变了历史。”“我们让数亿人免于饥饿,让这个古老的文明避免了被列强瓜分的命运,让我们的人民挺直了脊梁。”“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商砚辞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无尽的温柔,“未来是属于孩子们的。”
他拿起笔,在那份名为《关于全面启动“火种”与“长城”计划的最高指令》的文件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不是结束。那是冲锋号。
是一场跨越百年、涉及两个平行时空、关乎人类文明走向的……终极战争的序幕。
景都的清晨,再次被汽笛声唤醒。商启走出首相府,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他抬头看了看空,虽然依旧有些灰蒙蒙的,但在那云层的缝隙中,一缕金色的阳光正顽强地穿透下来,照亮了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他知道,父亲把整个世界都扛在了肩上。而现在,轮到他去分担这份重量了。他大步走向那辆等待已久的汽车,没有回头。而在他的身后,那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正像一台加满了燃料的巨型机器,在轰鸣声中,义无反关冲向那个充满未知、危险,却又无限精彩的未来。
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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