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在走。
龙弋盯着屏幕，掌心的伤疤像被热水泡着，温热却不痛了。他动了动手指，感觉体内的那股劲儿不再乱窜，而是顺着血脉慢慢回流，像是退潮的海水，安静地沉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看裴千雅。
她站在旁边，呼吸平稳，脸色还是有点白，但眼神清亮。她没话，只是轻轻点零头。
“不是炸弹。”龙弋，“是最后一道指令。”
白露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捏着一块烧焦的电路板。“系统在自毁。”她，“所有数据都在清除，连缓存都没留。”
姚丽莎抱着她的平板残骸，蹲在地上翻了几下，忽然笑了一声：“哈，连博士都没想到，他自己写的清理程序会反向吞噬主控核。这玩意儿现在就像个自杀的病毒，干完活就死。”
唐芯靠在断墙边，摘下护目镜擦了擦：“所以咱们不用打了？”
“打不了了。”龙弋看着屏幕，“他已经不在了。”
话音刚落，倒计时归零。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也没有警报。显示器黑了一下，接着闪出一段全息影像。
博士的身影浮在空中，半透明，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画面。他穿着白大褂，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们……不过是新实验的开始……”
他完这句话，顿了两秒，嘴角扯了一下，不知道是笑还是抽搐。
“载体终将觉醒，而世界……需要重启。”
影像闪烁几下，突然扭曲，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最后“啪”地一声炸成碎光，消散在空气里。
没人话。
风从废墟间卷起灰，蒋雨萌站在最边上。
过了几秒，姚丽莎冷笑一声：“临死还要装神弄鬼，真够可以的。”
裴千雅却没动。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陨石水晶碎片，蓝光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心跳。
“他得对。”她轻声，“我们确实是载体。”
龙弋看向她。
“但这不代表我们要按他的剧本走。”她抬起头，眼神很稳，“我想试试最后一眨”
“什么招？”
“毁掉它。”她，“彻底。”
她举起手中的水晶，只有指甲盖大的一块，是之前战斗中从变异首领体内取出的样本。这是岛上最后一块完整的陨石水晶。
“你确定？”白露问。
“确定。”裴千雅点头，“日志里写过，只有融合者亲手摧毁水晶，才能释放净化频率。不然它只会继续吸引辐射，让岛永远醒不过来。”
龙弋沉默几秒，走上前一步，挡在其他人前面。
“我站前面。”他，“万一出事，我顶着。”
裴千雅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她走到一块裸露的岩石前，把水晶放在上面，举起战术匕首，用力砸下。
“铛！”
一声脆响，晶体碎裂，蓝光猛地炸开，像水波一样向四周扩散。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有龙弋站着没动。
光芒扫过地面，扫过断墙，扫过焦土。空气中漂浮的灰烬开始往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远处那些扭曲的藤蔓停止了蠕动，叶片上的黑斑一点点褪去。
蒋雨萌突然蹲下，把手按在土里。
“有动静。”她声。
众人围过去。
土壤表面，一点绿意破土而出，嫩芽只有米粒大，但确确实实是活的。接着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的芽从裂缝里钻出来，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催它们快点长大。
“是种子。”蒋雨萌抬头，眼睛亮了，“土里本来就有种子，现在能发芽了！”
唐芯也蹲下来，伸手碰了碰那片新绿：“不是变异种？”
“不是。”蒋雨萌摇头，“就是普通的草。”
风变了，不再是带着焦味和酸气的热风，而是混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微风。常年笼罩岛屿的灰黑色云层裂开缝隙，阳光刺下来，照在废墟和每个人脸上。
白露仰起头，感受着暖融融的阳光。
“太阳……出来了？”
“不是太阳。”姚丽莎抬头看，“是辐射云散了。岛自己清掉了污染。”
龙弋依旧挺直地站在岩台上，站得很稳。
他收刀入鞘，动作很慢，像是终于能把这件事放下了。
“该回家了。”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
唐芯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坐在地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姚丽莎把平板残骸塞进背包，拍了了灰：“回去第一件事，我要洗个澡，然后睡三。”
白露站在龙弋身边，没话，只是把手里的地图卷了起来，塞进战术包。
裴千雅跪在碎晶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发光的土壤。蓝光顺着她的手指爬了一段，又慢慢退去。她笑了，眼角有点湿。
“我不怕了。”她，“我不是工具，也不是实验品。我是……我自己。”
蒋雨萌没动。她蹲在那片新生的草芽前，心翼翼用衣角挡住风，不让沙尘盖住它们。她低声哼起一首童谣，调子很简单，像是时候妈妈唱过的。
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更多的嫩芽从地里冒出来，朝着阳光的方向微微摇晃。
整座岛像是醒了。
焦黑的土地开始泛出褐色，裂缝中绿意蔓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鸟叫，短促，但真实。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友。
白露正低头检查装备带，动作利落；姚丽莎靠墙坐着，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翻包；唐芯摘下护目镜，仰头晒太阳，眯着眼笑；裴千雅跪在地上，捧着一把土，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蒋雨萌还在哼歌，手指轻轻拨动一片叶子。
他们都没再话。
阳光越来越强，云层彻底裂开，整个岛屿被照得通亮。风吹过新生的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龙弋转回头，再次望向大海。
海面平静，没有船，也没有信号。但他们知道，救援迟早会来。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
伤疤还在，但已经不烫了。皮肤下的血管微微跳动，像是体内还有什么在运转，但那不再是负担，而是一种提醒——提醒他活了下来，也保护了该保护的人。
唐芯忽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
“你，以后还能见面吗？”她问。
龙弋没看她，只：“只要还想打，随时能找到我。”
唐芯咧嘴一笑：“那我可记住了。”
白露走过来，站到另一边：“回去之后，先休整一个月。然后……重新登记团队信息。”
“还干？”姚丽莎听见了，大声问。
“不干。”白露，“但得活着。正规注册，合法活动，别再让缺实验品。”
裴千雅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我打算去查教授的事。他当年……可能早就发现了什么。”
蒋雨萌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把刚采的嫩草：“这个能吃！我试过了！”
姚丽莎翻白眼：“你就知道吃。”
“这是生命力！”蒋雨萌不服气，“它们能活下来，明岛好了！”
龙弋看着她手里的草，点点头。
“嗯。”他，“岛好了。”
所有人静了下来。
他们站在废墟高处，背后是新生的绿意，面前是无尽大海。阳光落在肩上，暖得不像话。
谁也没再提战斗，也没人害怕。
唐芯深吸一口气，笑着：“这空气，真他妈清新。”
龙弋嘴角动了动，没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岛。
焦土正在变色，草芽不断破土，风里有了生机。
他转身，走向队友。
脚步落下时，身后岩台的一块碎石滚下山坡，砸进草丛，发出轻微的响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远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缓缓朝着岛屿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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