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盯着树根后那片阴影，三秒，五秒，十秒过去，再没动静。
“走。贴左边，间距拉大到七米，别踩枯枝。”
队伍重新启动，脚步放轻，连呼吸都像是被控制过。
蒋雨萌死死抱着蜥蜴，唐芯把木矛握出了汗。姚丽莎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龙弋——他始终落在最后，像一道不会塌的墙。
穿过巨蕨丛，地势开始上扬。前头是一段湿滑的斜坡，布满青苔和腐叶，踩上去脚底直打滑。
龙弋抬手示意减速，自己先爬了几步，用铲尖在泥地上划出几道防滑槽。
“抓两边藤蔓，脚踩我划的印子。”他完，徒队尾，“一个一个来，别急。”
白露带头，手脚并用爬上去了。唐芯紧跟着，边爬边嘀咕：“这坡比我家楼下健身房的爬坡机狠多了……”
姚丽莎咬牙跟上，旧伤处又开始发酸，但她没吭声。蒋雨萌被白露拉着，一点点挪了上去。
轮到裴千雅时，她已经喘得不校背包带勒在肩上，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糊了眼睛也不敢抬手擦。
她伸手去够一根粗藤，指尖刚碰到，脚下突然一滑。
“哎——！”
整个人直接侧翻下去，顺着泥坡滚了两米多，最后卡在一丛带刺的荆棘边上，右脚被树枝勾住，动弹不得。
龙弋几乎是落地同时就冲了出去。
他铲子插进土里稳住身体，三步两步滑到裴千雅身边，第一反应不是扶人，而是抬头扫视四周树林——没人影，没响动，也没人为布置的陷阱痕迹。
确认安全后，他才蹲下。
“别乱动。脚是不是扭了？”
裴千雅疼得眼泪直冒，点头都不敢用力：“我……我好像站不起来……”
龙弋轻轻托起她右脚，捏了两下踝关节，手法快而准。肿已经开始起来了，皮还没破，属于轻度扭伤。
他从医疗包里抽出绷带，又从随身携带的短棍里抽出一根削好的树枝——那是他昨晚睡前顺手做的备用夹板。
“忍一下。骨头没事，但接下来你不能走路。”
白露立刻接话：“我来背她。”
“你体力也快到极限了。而且山路越来越陡，换人背风险更大。”
姚丽莎皱眉：“那总不能把她留这儿吧？”
“没人会把她留下。”龙弋完，解开自己的背包，把她的包也卸下来，两份物资全绑在胸前。
然后他蹲下，一手穿过裴千雅腿弯，一手托住她后背，直接把她抱起来，背到肩上。
“龙哥！我太重了……”裴千雅慌了，“我自己能走……”
“你现在走一步，明整条腿都不能动。闭嘴，省力气。”
唐芯想上前帮忙拿点东西，刚伸手就被龙弋抬手拦住。
“你断后，盯后面。”他只了这一句。
队伍重新排好，龙弋背着裴千雅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在湿泥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走了一会儿，裴千雅发现他的后背全湿透了。
不是雨水，是汗。
她咬着嘴唇，声：“对不起……拖累大家了……”
“你要是真觉得拖累，就别哭，别喊疼，把嘴闭严实了。”
“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什么。”他打断，“你以为只有你在自责？唐芯摔那一跤，我也想让她原地解散。可没若队，是因为我知道我能扛。”
裴千雅愣住了。
“所以别跟我对不起。3你只要活着到洞口，就是功劳。”
后面的姚丽莎听见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背包，默默把肩带又往上提了提。
白露走在最后，目光一直落在龙弋背上。那身影看着不快，却像钉在地上一样，怎么晃都不倒。
她忽然明白什么桨主心骨”——不是嗓门大，不是会指挥，而是有人往那儿一站，所有人心里就踏实了。
山路越往上越窄。走到一处断崖边，前路被一道两米宽的沟壑截断，唯一能过的是根横倒的腐木，表面长满湿滑青苔，踩上去随时可能断裂。
“一个一个过。”龙弋先把裴千雅心放在对岸石头上，“重心放低，手抓树根，别往下看。”
白露第一个过，趴着爬过去，稳得很。唐芯紧跟，到了中间还回头比了个“V”手势。
姚丽莎咬牙上木，走到一半时木头“嘎吱”响了一声，吓得她差点跪下去。
龙弋在对面喊：“别停。往前爬，别回头。”
她闭眼往前蹭了两步，终于平岸上，瘫坐不动。
蒋雨萌最后一个，被白露牵着手慢慢挪。龙弋站在对面伸出手：“来，抓住我。”
她踮脚够到他手指，被一把拽了过去。
全员到齐。
龙弋没歇，直接把裴千雅重新背上，继续往前。
“还有多久到？”唐芯问。
“大约二十分钟。”
“你还能行？”姚丽莎忍不住问。
龙弋没答，只是脚步没停。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汗流进眼睛也不擦。旧伤在肋骨处隐隐作痛，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慢，更不能停。
因为就在刚才，他眼角余光扫到远处山壁——那个洞口，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
夕阳正落在岩壁上，把整个洞口染成暖黄色，像一扇等着他们推开的门。
队伍沉默地走着，没人再抱怨累，没人再问还要多久。
白露调整了队形，让蒋雨萌走在中间，自己跟在龙弋身后半步，随时准备接应。
唐芯握紧木矛，眼睛不停扫视两侧林子。姚丽莎虽然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裴千雅伏在他背上，听见他心跳声透过湿透的衣料传过来，一下，又一下。
她忽然想起出发前，自己还在担心住的地方好不好。
现在她只希望，这个人能早点歇一会儿。
龙弋的脚步突然一顿。
前方坡道出现一道裂缝，比之前更深更宽，边缘岩石松动，一脚踩错就会塌。
他蹲下，把裴千雅轻轻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等我。”
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回队伍中间。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走到姚丽莎面前，伸手。
“刀。”
她愣了一下，赶紧把腰间的短刀递过去。
龙弋接过，转身走向旁边一棵斜长的树，一刀砍断主干，拖到裂缝边，架成简易桥。
“过的时候别跑，挨个走。”他完，回到裴千雅身边，再次将她背起。
这一次，他先过桥。
四只手，两只脚，贴着树干缓慢移动。木头发出轻微呻吟，但他没停。
到对岸后，他把裴千雅放下，又折返回去接别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最后轮到他自己。
当他最后一脚踏上对岸时，肩膀猛地一沉，整个人晃了一下。
但他站住了。
没倒，没停。
他重新把裴千雅背上，抬头看了眼前方。
洞口就在三百米外，清晰可见。
他迈开步子，继续往前。
风吹过山脊，吹干了他背上的汗。
裴千雅把脸贴在他肩上，轻声：“龙哥……谢谢你。”
“知道了。”龙弋回了一句，背着两个饶重量，一步一步，朝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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