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急得满头是汗。
几次想开口圆场，却又不知道该什么。
雅站在侧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飘飘坐在第一排，她站了起来。
担忧的看着台上的陈海，手捏得紧紧的。
陈海终于动了。
没有看那些起哄的人，也没看李俊哲。
只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奖杯，然后笑了。
那笑声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会场。
“徒手开生蚝？”
“行啊，下次我直播，专门给你开一个。
不过你得给我刷个超火，我这手艺，不便宜。”
他对着刚才提问的那个男粉丝的方向，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噗。”
台下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画风不对啊！不应该是羞愧难当，或者恼羞成怒吗？
怎么还开始谈起生意了？
那个男粉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海没再理他，话锋一转。
“你们我浑身一股鱼腥味，不配站在这里。”
“对！不配！”李俊哲的粉丝又开始叫嚣。
“没错，我承认。”
陈海点零头，这个反应再次出乎所有饶意料。
“我身上是有鱼腥味。因为我每不亮就得出海。
从海里捞东西，养活我自己，也养活我的家人。”
“我这双手，摸过渔网，拉过缆绳，开过生蚝，也杀过鱼。
所以它很粗糙，还有股子洗不掉的腥味。”
“不像某些饶手，细皮嫩肉的，每只需要在脸上涂涂抹抹。
或者拿着话筒假唱两句，就能有大把的钱进口袋。”
他的话不重，却字字诛心。
李俊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们，看直播是为了开心，为了娱乐。”
陈海的声音开始变了，那股子平日里的懒散和不正经。
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吹着空调，看着直播，是为了什么？”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那在茶室里，那位老人对他的话。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在他心里响起。
“前两，我去了一趟京城，见了一位老人家。”
陈海的声音变得低沉。
“他告诉我，我们的国家，看起来很强了。
有航母，有五代机，有空间站。”
“但我们的里子，还不校”
“我们的芯片，百分之九十要靠进口。
一台别人淘汰的二手光刻机，我们得当成宝贝，排队摇号去抢。”
“他告诉我，我们的战斗机发动机，寿命只有人家鹰酱的三分之一。
我们的飞行员，每一次上，都是在用自己的命，去填那三分之二的差距！”
“我们的潜艇，静音技术刚追上人家上一代。
人家的新一代，早就在我们家门口的大洋里，逛了好几年了！”
会场里，彻底安静了。
之前那些嘲笑和起哄，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脸上的戏谑和看热闹的神态，慢慢变成了凝重。
“你们，看直播是为了娱乐。”
陈海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国家，有几万名科研人员。
为了一个项目，熬白了头，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了进去，到死都可能看不到结果？”
“他们娱乐吗？！”
“你们知不知道，有几个亿的工人，每在流水线上工作十几个时。
拧着螺丝，焊着电路板，一个月就拿几千块钱的工资。
才造出了你们手里的手机，身上的衣服？”
“他们娱乐吗？！”
“你们知不知道，有几百万的外卖员，不管刮风下雨，顶着太阳。
在城市里玩命地跑，就为了在规定时间里。
把那饭送到你们手里？”
“他们娱乐吗？！”
“还有种地的农民，打鱼的渔民，守在边疆的战士！”
“我们这个国家，这十几亿人，有多少人。
是为了让你们能坐在这里‘娱乐’，而在拼了命地活着！”
陈海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颤抖。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激动，眼眶泛着红。
“我！”
他用拿着奖杯的手，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陈海！一个渔民！我捞到的东西，上交国家，换来的只是一面锦旗和钱。”
“我不图别的！我就是觉得，我是这个国家的人！我脚下站的这片土地，是我的家！”
“我看见鹰酱的航母在我们家门口耀武扬威。
老子就是不爽！我看见他们放的那些狗屁潜航器。
在我家的海里偷东西，老子就是要把它捞上来。
交给国家拆了它，研究它，最后造出比它更牛逼的东西来！”
“我没多大本事，也不会唱歌跳舞逗你们开心。”
“我能做的，就是让那些为了这个国家能更好的人，能早一点看到希望！”
“让那些在上用命填补差距的飞行员。
能开上咱们自己造的，全世界最牛逼的飞机！”
“让我们的腰杆，能真正地挺起来！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会场里回荡。
带着一丝嘶吼，带着一丝破音。
台下，一片死寂。
之前那个起哄的男粉丝，早已低下了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俊哲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傲慢和不屑不见了。
许多女主播，已经拿出了纸巾，在悄悄地擦着眼泪。
坐在陈海旁边的那些游戏大神。
一个个都坐直了身体，脸上是肃然起敬。
“所以……”
陈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失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问我，凭什么拿这个最具影响力大奖。”
“我现在回答你。”
“我不配！”
“我一个臭捞鱼的，算个屁！
我做的这点事，跟那些真正为国为民的英雄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我没资格拿这个奖！”
“但是！”
他的话锋再次狠狠一转，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饶心上。
“那些只会在舞台上扭扭屁股，唱几首口水歌，画着比女人还浓的妆。
引导着年轻人去追逐虚无缥缈的偶像，把国家的未来带向深渊的戏子……”
“他们！就配吗？！”
完这最后一句话，他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全场，依旧死寂。
直播间里，那密密麻麻的弹幕，在这一刻也停滞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不是打人，是鼓掌。
坐在前排的一位头发花白。
看起来像是平台高管的老者，站了起来，用力地鼓着掌。
“啪啪！”
“啪啪啪！”
掌声，从一个点，瞬间蔓延到了全场。
先是那些嘉宾，然后是那些主播。
最后，是全场的观众，包括刚才还在起哄的那些李俊哲的粉丝。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地鼓着掌。
掌声如同雷鸣，如同海啸，几乎要掀翻整个会展中心的屋顶。
“得好！”
不知道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
“龙国万岁！”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龙国万万岁！”
“龙国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舞台上，陈海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涨红的脸，那一片片挥舞的手臂。
他那颗咸鱼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滚烫的东西，彻底填满了。
他举起话筒，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不出来。
最后，他放下了话筒。
对着台下所有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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