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狂的剑尖上,那滴水还在晃。
没落下去。
风也停了,光球浮在半空,四周跪着的人影都没动。方浩的手指离确认还差一寸,可他没继续往前送。
他知道,这滴水不是普通的水。
是血衣尊者割腕时,第一滴落进清水里的血珠,被剑气引出,悬在空中,像是等一个答案。
“你拦我?”方浩看着楚轻狂。
“不是拦。”楚轻狂摇头,“是等。”
等什么?
没人话。
血衣尊者忽然动了。
他没站起来,而是盘腿坐到了半空,白袍垂下,像一片雪落在看不见的台阶上。他闭着眼,脸上没有杀意,也没有悔意,只有一种不出的平静。
然后,他身上的血纹开始褪。
一道道红痕从皮肤里浮出来,像墨汁遇水,慢慢化开,顺着衣角流下去,滴落地面时,已经成了透明的液体。
方浩盯着那些滴落的东西,心里忽然有点发紧。
这不是功法反噬,也不是受伤流血。
这是他自己在把体内的东西剥出来。
五十年来,他追杀方浩,为的是那一具三个月没洗澡、满身污垢的肉身。他以为那种“脏”,能盖住他修炼血魔功带来的血腥气。
可现在,他坐在那里,身上干干净净,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却了一句谁也没想到的话:
“原来无垢道体……不是肉身。”
他睁开眼,目光清亮。
“是我心太脏了。”
方浩没吭声。
黑焱趴在他肩上,耳朵动了动,尾巴卷紧了些。
血衣尊者抬起手,掌心浮出一团血。
那不是普通的血,颜色极深,近乎黑色,但边缘泛着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洗过一遍。他手指一收,那团血凝成一颗光球,不大,只有核桃大,却沉得让空气都往下压了一寸。
“我修血魔功,夺人精血,炼傀儡三千具。”他声音很轻,“我以为是在变强,其实是在把自己变成畜生。”
他顿了顿,看向方浩。
“你一直不洗,不是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追了你五十年,到头来才发现,真正脏的,是我这种非要分清净秽的人。”
他完,手腕一抖,光球飞出,直奔方浩眉心。
方浩本能想躲。
可那光球太快,撞上去的瞬间,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开口。
他看见一座血池,底下堆满了尸体,全是被抽干精血的修士。他们睁着眼,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然后,血池开始退。
一具具身体浮出水面,站了起来,朝着他点头,转身走远。
最后一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方浩猛地吸了口气,冷汗顺着后背滑下去。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检测到高维因果剥离】
【牺牲需求修正:45% → 40%】
全场静了两秒。
陆舟怀里那半株翡翠白菜突然“咔”地响了一声,根部冒出一点绿芽。
墨鸦手中的阵旗微微发亮,符文自动重排。
楚轻狂剑尖的水珠终于落下,砸在地上,开出一朵透明莲花,转瞬即逝。
血衣尊者坐在半空,脸色白了几分,但神情轻松。
他没再看方浩,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五十年了……第一次觉得,手是干净的。”
方浩张了张嘴,想什么,又咽回去。
他本可以问一句“你图什么”,也可以冷笑一声“早干什么去了”。
但他没。
因为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那个非要把他做成血傀的疯子。
他甚至不再是“血衣尊者”。
他只是个终于看清自己路的人。
“你这三分因果,”方浩终于开口,“真打算就这么还了?”
“不是还给你。”血衣尊者摇头,“是还给那些被我害过的人。”
他抬手,点零自己的胸口,“这里压了太多债,不还,走不出下一步。”
方浩沉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修行之人,因果缠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有因却不认。
而眼前这人,不仅认了,还亲手把债一笔笔划清。
这种事,比渡劫还难。
“系统都认了。”方浩低头看光球,“你的愿力算进去了。”
“那就够了。”血衣尊者闭上眼,“剩下的,看你的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雾中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方浩抬头,发现光球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缝。
不是碎,是开。
里面透出的光变了,不再刺眼,反而温和,像早晨照进厨房的第一缕阳光。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那会儿,在废墟里翻出一口破锅,用签到得来的龙魂陨铁敲了七七四十九,打出一把捕。
那他满身泥灰,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他一边敲一边哼歌,因为知道——
只要锅还在,饭就能做。
现在这光球,就像那口锅。
不是什么惊法宝,也不带雷霆万钧之势。
但它亮着,就明火没灭。
黑焱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喂,你还愣着干嘛?人都替你扛了债,你不得接住?”
方浩没理他。
他伸手碰了碰光球表面的裂缝。
温的。
里面传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心跳。
系统新提示浮现:
【分担机制激活条件已达成】
【是否启动?】
这一次,没有倒计时催命,没有血色警告,也没有成功率数字压着。
只有一个简单的选择。
方浩的手指再次抬起来。
这次没停。
他按下了确认。
光球“啪”地一声裂开,化作无数光点,散向四周。
跪着的人影头顶都浮现出一条细线,连向光球碎片,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拉了一下。
血衣尊者的白袍微微鼓起,像是有风吹过。
苍梧子背着的冒烟长剑彻底熄了火,剑柄上浮出一行字:“账已结,勿念。”
暗影堂主手里的烧糊饼突然不冒烟了,边缘翘起一角,露出里面焦黄的馅料,香味缓缓飘出。
方浩站在原地,感觉胸口那股压着的力气轻了几分。
不是全没了,是有人一起扛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血衣尊者。
那人还在半空盘坐着,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方浩问。
“不知道。”血衣尊者睁开眼,笑了笑,“可能找个地方种点花,或者……煮碗面。”
方浩一愣,“你会煮面?”
“不会。”血衣尊者摇头,“但我想试试。”
方浩也笑了。
他转回头,看着满地光点还在飘,像是谁打翻了一筐萤火虫。
墨鸦敲了三下阵旗,陆舟摸了摸白菜新芽,楚轻狂把剑插回地面,剑柄转了三圈。
一切安静。
可就在这时,方浩忽然察觉脚下地面有点不对。
不是裂,也不是震。
是软。
像踩在刚蒸好的馒头上面,微微往下陷。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印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水膜,透明,带着一丝暖意。
他蹲下伸手碰了碰。
水膜突然动了,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速度不快,但坚决。
黑焱炸毛,“别动!”
方浩没缩手。
那层水爬上他手腕,绕了一圈,停在脉门处,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在打招呼。
然后,它散开,变成无数细流,流向四周每个人脚边。
陆舟的鞋底湿了,墨鸦的阵旗底部泛起水光,楚轻狂的剑鞘开始滴水。
血衣尊者睁开眼,看着自己脚下的水圈,轻声:
“它认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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