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渐渐散去，露出被炮火熏黑的木栅栏和布满弹孔的石墙。宇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望着下面聚拢的华工们——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带着硝烟和泥土，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暗夜里的星子。
“弟兄们，婶子们，孩子们！”宇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穿透了营地的沉寂，“殖民军很快会发起第二次进攻，这处防御撑不了多久。现在有两条路：要么留下，等着被他们抓去当奴隶，或者像张大哥那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尚未清理的血迹，“要么跟我走，冲出这牢笼，去山后的密林里，找一条活路！”
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有韧头啜泣，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攥紧了拳头。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怯生生地问：“……宇哥，山里有吃的吗？孩子们能撑住吗？”
“有！”宇斩钉截铁地回答，“山里有野菜，有野果，有溪流，只要咱们肯动手，就饿不着！而且陈老板在镇上等着咱们，只要到了约定的接头点，就能换到粮食和药品！”他刻意提高了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清，“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带上干粮和水，别多带累赘；想留下的，我不勉强，但记住，把咱们藏的黄金都藏好，别让殖民者搜走！”
短暂的沉默后，王虎第一个站出来，粗声喊道：“我跟宇哥走！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拼一把！”
“我也去！”刘铁匠举起手里的铁锤，“我这把锤子，既能挖矿，也能打殖民者！”
“带上我们娘俩吧！”刚才问话的妇女也鼓起勇气，“哪怕饿死在山里，也比被他们打死强！”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起来，声音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宇看着眼前涌动的人潮，眼眶有些发热——这些被压迫、被欺凌的华工们，终于在绝境里燃起了反抗的勇气。
但他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大声喊道：“静一静！现在开始筛选！能自己走路的、能扛东西的站左边；老人、孩子、妇女站中间；有色能走的站右边！快！”
华工们迅速行动起来，很快分成了三拨。宇让王磊和老周负责清点人数，自己则来回查看，确保没人隐瞒伤情或体力不支。
“你，留下。”宇拦住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他的胳膊被流弹擦伤，伤口还在渗血，“你的伤需要休养，跟着走只会拖累大家。我会留下些药品和干粮，等殖民军撤了，再想办法去找你。”
年轻人咬着牙，想争辩却被宇按住肩膀：“听话！这不是懦弱，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筛选，最终确定了突围的人数：213人。其中能战斗的壮丁126人，老弱妇孺47人，轻色能行动的40人。
“现在分组！”宇站到高处，声音清晰有力，“李武！”
“到！”李武往前一步，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
“你带50名壮丁当前锋，拿着最好的武器，走在最前面，负责探路和清除障碍。记住，遇到情况先示警，别硬拼！”宇将一张简易地图递给他，上面用炭笔标出了大致的路线，“沿着这条溪走，看到三块连在一起的巨石就转弯，那里有王师傅之前标记的隐蔽处。”
“明白！”李武接过地图，认真折好揣进怀里。
“王磊师傅！”
“在。”王磊背着他的工具箱上前，里面的工具碰撞着发出轻响。
“您带中间组，包括所有老弱妇孺和轻赡弟兄，走在队伍中间。”宇指着几辆用木板和独轮车改造的简易推车，“把孩子和走不动的老人放上推车，让壮丁轮流推着。您经验丰富，负责把握速度，别让队伍拉得太长。”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咱们的根基，一定要护住。”
王磊郑重地点头：“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护着他们周全。”
“剩下的人跟我和刘铁匠断后。”宇最后看向众人，“我们负责挡住追兵，收集掉队的弟兄，还要带着咱们藏的黄金——那是咱们以后的本钱，绝不能丢！”
刘铁匠举起刚打好的几柄短矛，分给断后的壮丁：“拿着！这玩意儿比矿镐顺手，捅起来够他们受的！”
分配完毕，华工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壮丁们检查着武器，有的将矿镐磨得锋利，有的给鸟铳装上火药；妇女们将干粮和水装进布袋，系在腰间；孩子们被抱上推车，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宇最后检查了一遍藏黄金的地方——在棚屋的地下，用石板盖着，上面堆着柴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招呼两个壮丁：“把这些黄金分着带，每人揣一点，别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万一出事，也能保住一部分。”
黄金被心地分装在十几个布袋里，交到最可靠的壮丁手郑宇看着这些沉甸甸的布袋，心里清楚，这不仅是金子，更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边泛起鱼肚白时，队伍准备就绪。李武带着前锋组率先出发，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中间组在王磊的带领下，推着推车，迈着稳健的步伐跟上；宇和刘铁匠带着断后组，最后检查了一遍营地，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转身跟上大部队。
走在队伍最后，宇回头望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营地，那里曾留下他们的血汗和泪水，也曾见证过反抗的怒火。他知道，从迈出这一步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但前方的山林里，一定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晨风吹过，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宇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加快脚步跟上队伍。突围的路还很长，挑战还很多，但只要这213人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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