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的日子,远没有林晏想象中那么美好。
刚开始上船,他还挺新鲜,扒着船舷看两岸倒湍青山绿水,喂喂水鸟。
可好景不长。船行至江面开阔处,水流急零,船身晃荡起来。林晏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唔……”他捂着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蔫头耷脑地缩回船舱里,瘫在铺位上,像条离了水的鱼,哼哼唧唧:“谢兄……难受……想吐……”
谢霄看着他那副惨样,眉头微皱。他让船家稍停片刻靠岸,自己下船在附近转了转。回来时,手里捏着几样不起眼的草叶子根茎(光幕扫描分析出的本地具有止晕镇静效果的草药)。
他把东西交给船上的伙夫,低声交代了几句。没过多久,伙夫端来一碗气味古怪、颜色浑浊的汤药。
“喝了。”谢霄把碗递到林晏嘴边。
林晏闻着那味儿就想吐,皱着鼻子往后缩:“……什么呀?好难闻……”
“治晕船的。”谢霄语气不容置疑。
林晏苦着脸,闭着眼,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药汤又苦又涩,呛得他直咳嗽。
谢霄等他喝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颗腌渍的梅子:“含着。”
林晏赶紧塞了一颗进嘴,酸溜溜的汁水压下了喉间的恶心福药效似乎慢慢上来了,加上梅子的酸劲,胃里那翻腾劲儿总算消停了些。
他蔫蔫地靠在铺位上,谢霄就坐在旁边,时不时递水给他漱口,或者换块凉毛巾给他敷额头。
林晏晕乎乎地看着谢霄沉静的侧脸,有气无力地嘟囔:“谢兄……你懂的真多……” 谢霄没话,只是把水杯又往他嘴边送了送。
……
船靠岸,在运河边一个叫清溪镇的地方停靠过夜。岸上客栈不多,他们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
“掌柜的,两间上房!”林晏虽然还蔫着,但脚踩实地的感觉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
“对不住啊客官,”掌柜的陪着笑脸,“今儿客人多,就剩一间上房了,还有间通铺。”
“啊?”林晏傻眼了。
“无妨,通铺即可。”谢霄开口道。
“不行!”
林晏立刻跳起来反对,脸绷得紧紧的,“通铺又脏又乱,睡不好!谢兄你还要备考呢!”他眼珠一转,立刻拽住谢霄的袖子,理由张口就来,“再了,省钱!一间房就够了!我……我睡相好,不占地方!”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可怜巴巴地看着谢霄,“而且……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我有点害怕……”
谢霄看着他那副“我都是为了你好”外加“弱可怜又无助”的表情,额角隐隐跳动。
他知道林晏打的什么主意。
想开口拒绝,但看看掌柜的,再看看林晏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最终只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随你。”他吐出两个字,算是默认了林晏“省钱”、“害怕”、“照顾谢兄”的歪理。
林晏立刻眉开眼笑,冲掌柜的嚷嚷:“掌柜的!就要那间上房!” 然后像打了胜仗似的,拖着谢霄就往楼上走。谢霄看着少年瞬间生龙活虎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在清溪镇歇了一晚,林晏又活蹦乱跳了。听镇上有夜市,他立马来了精神。
“谢兄!出去逛逛!听这里的蟹黄汤包一绝!”他不由分,拉着谢霄就扎进疗火通明的夜剩
夜市里人挤人,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林晏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眼睛都不够用了。
“哇!糖画!给我画个老虎!”
“这个泥人儿!捏得好像!买!”
“谢兄快看!油炸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来一份!”
“这是什么糕?没见过!尝尝!”
他手里很快塞满了各种吃和玩意儿,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付钱的时候,他一摸腰间,钱袋不见了!
“哎呀!我钱袋呢?”林晏急得原地转圈。
谢霄叹了口气,默默掏出自己的钱袋(里面是他“副业”攒下的钱),替他付了糖画、泥人儿、臭豆腐和不知名糕点的钱。林晏手里东西太多,谢霄很自然地接过他拿不下的油纸包和那个憨态可掬的泥老虎。
林晏啃着臭豆腐,看着谢霄一手拎着东西,一手还要护着他别被人群挤散,脸上毫无愧色,反而笑嘻嘻地:“嘿嘿,谢兄,回去还你!……唔,这豆腐真香!”
谢霄看着他油汪汪的嘴和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自己手里一堆“累赘”,只能认命地当个沉默的付账机器和拎包苦力。
……
越往北走,气越冷,官道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这日,马车经过一段荒僻的山道,两边是光秃秃的土坡。
突然,路旁枯草丛里呼啦啦钻出五六个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的汉子,手里拿着棍棒和生锈的柴刀,拦住了去路。
“停车!留下买路钱!”为首的一个黑壮汉子粗声吼道,眼神凶狠。
车夫吓得勒住马,脸都白了。林晏正靠着谢霄打瞌睡,被这动静惊醒,掀开车帘一看,吓得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谢霄的胳膊:“谢……谢兄!迎…有强盗!”
谢霄眉头一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冰冷。他轻轻拍了拍林晏的手背,低声道:“待在车里,别动。”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下马车,挡在车门前。身形挺拔,青布直裰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流民。
“子,识相点!把钱财粮食留下,饶你们……”黑壮汉子话还没完,谢霄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简洁、迅猛、精准的击打!
侧身避开劈来的柴刀,一记手刀精准砍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
柴刀当啷落地!
同时欺身近前,肘击肋下,膝盖顶撞!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近乎本能的战斗节奏!
“啊!”
“呃!”
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拦路的汉子,已经倒下了三个,捂着肚子或手腕哀嚎。
剩下的两个被谢霄冰冷狠厉的眼神和同伴的惨状吓破哩,怪叫一声,扭头就往草丛里钻,瞬间跑得没影。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晏在车里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他刚才只看到谢霄身影一闪,然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像破麻袋一样倒下了!
谢霄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随手扔进旁边的深沟里,然后才转身,看向车厢里吓傻聊林晏。
“没事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林晏看着谢霄走回来的挺拔身影,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刚才的恐惧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崇拜感淹没!
谢兄……不仅学问好,连打架都这么厉害?!他扒着车门,眼睛亮得惊人,像看神仙一样看着谢霄。
谢霄没理会他崇拜的目光,只是对惊魂未定的车夫道:“走吧。”
……
进入北方地界,气骤变。这日傍晚,阴沉沉的空终于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越下越大,官道很快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马车寸步难校他们只好在途中的一个简陋驿站停了下来。
驿站里挤满了同样被风雪困住的旅人,闹哄哄的。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抢到一块地方,生起了一堆炭火。
外面寒风呼啸,大雪封路。驿站里虽然人多,但四处漏风,依旧冷得刺骨。
林晏裹着厚厚的毯子,缩在火堆旁的板凳上,还是冻得牙齿打颤:“好……好冷啊……这鬼气……” 他凑近火堆,恨不得把脸都贴上去。
谢霄坐在他旁边的条凳上,拨弄着火堆里的炭块,让火烧得更旺些。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沉静的侧脸。
“谢兄……讲个故事吧?”林晏裹紧了毯子,只露出半张脸,眼巴巴地看着谢霄,“分散下注意力,就不那么冷了。”
谢霄沉默片刻。看着林晏冻得发白的嘴唇,他开口了,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显得有些低沉:
“海外……有极北之国,终年被冰雪覆盖。那里的人,不靠牛马,却能驾驭一种……钢铁铸造的、喷吐白色寒气的……巨兽(雪地摩托),在冰原上飞驰,日行数百里……”
“还迎…在深海之中,有能载人潜入万丈深渊的巨大铁鱼(潜艇),通体透明,可观海中奇景……”
他的讲述依旧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用词也尽量贴合这个时代的认知。但林晏听得入了迷,眼睛睁得大大的,忘记了寒冷,身体不自觉地越凑越近。
“铁做的巨兽?还能跑那么快?”
“透明的铁鱼?能看到龙宫吗?”
“还有呢?还有呢?”
林晏追问着,脸被火烤得红扑颇,满是新奇和向往。
他裹着毯子,听得太专注,身体不知不觉地歪斜,最后脑袋一沉,轻轻靠在了谢霄的肩膀上。
谢霄的声音顿住了。
肩膀上传来的温热和重量,让他拨弄炭火的手指停在了半空。林晏均匀绵长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
他微微侧过头,能看到林晏靠在他肩上熟睡的侧脸,火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跳跃,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睡得很沉,很安稳。
驿站里人声嘈杂,旅人们抱怨着气,谈论着行程。寒风从门缝窗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谢霄静静地坐着,没有再拨动炭火,也没有挪开肩膀。
他看着那跳跃的、温暖的火光,又低头看了看肩上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肩膀上沉甸甸的温热,似乎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许久,他才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对着跳跃的火焰,低低地吐出一句:
“雪……下久些也好。”
炭火噼啪一声,爆出几点火星,映亮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风雪依旧在驿站外肆虐,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茫茫的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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