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卧虎山烽火!」亲兵指向东北方骤起的狼烟,三道黑柱撕破暮色,正是后金大军抵近的讯号。沈砚秋按在垛口上的指节发白,昨日埋设地雷时翻出的新土还未干透,此刻已被远方马蹄踏起的烟尘笼罩。
周文郁正带炮手做最后校验,铜尺量过炮管仰角的细微偏差。当望山刻度卡死在四里位置时,这个袁崇焕旧部突然哑声开口:「三年前宁远城头,红衣大炮只得射二里。」他抹去尺上霜痕,「若当年有今日射程,老督师或许...」
「报——!」驿卒踉跄扑上城楼,背上插着三支雕翎箭,「秦将军遇伏!多尔衮分兵五千绕道黑松林,卧虎山伏兵被截断归路!」
沈砚秋解下大氅裹住伤卒,染血的羊毛蹭过箭杆发出涩响。他盯着沙盘上黑松林的标记,忽然将代表秦玉容的青铜旗拔起,转而插在宁远城与卧虎山之间的鹰嘴岩。
「督师?」周文郁按住佩刀,「不救?」
「皇太极要的就是我们出城。」沈砚秋碾碎从伤卒背上取下的箭簇,金粉掺着黑火药簌簌落下,「你看这箭镞镀金却开血槽,是鞑子白甲兵专用——多尔衮把家底亮出来了。」
暮风卷起他未束的发丝,几缕扫过城头架设的连环弩机。当最后一丝光被地平线吞没时,二十门红衣大炮同时撤去炮衣,黝黑炮管在初升月光下泛出青鳞般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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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武英殿的蟠龙柱影里,徐光启正用枯指点算历法。当他将「重阳」二字朱笔圈起时,砚台突然微颤,墨汁在《农政全书》手稿上洇开团乌云。
「地龙翻身?」骆养性按刀环顾。
「是火炮。」老人蘸墨续写节气注疏,笔尖却悬在纸面三寸,「宁远城的红衣大炮试射——听这动静,应是改良过的四里射程。」
殿外忽传来甲胄碰撞声,三百锦衣卫缇骑举着火把跪满丹墀。骆养性解下绣春刀横呈御案:「臣请旨清查通州水师,东厂昨夜往战船运入二百桶火药!」
「准。」崇祯的声音从《辽东屯田奏折》后传来,书页边缘露出半截明黄绢帕,「但需等重阳祭...」
「陛下!」徐光启突然掷笔,墨点溅上九龙藻井,「魏忠贤今晨调了三千番子演练祭仪仗,老臣刚验过他们暗藏的兵器——刀柄皆刻着重阳破城四字!」
骆养性刀鞘重重顿地:「宁远若破,下一个就是京城!」
年轻皇帝起身时带翻了青玉笔洗,冰纹釉碎片在灯下像散落的铠甲鳞片。他扯下御座旁的辽东舆图,指尖划过山海关至宁远的朱砂标注:「传诏九边:凡辽东军需,可先调后奏。」
当八百里加急马蹄声踏碎夜色时,徐光启默默拾起历书。被墨污的重阳二字旁,他添了行注:「大凶,宜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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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头,沈砚秋正调整着最后一台弩机的射界。当望山卡槽与三里外的黑松林入口重合时,他突然按住周文郁装填火药的手:「减三成药量。」
「那只能打二里半...」
「就是要他们闯进雷区。」沈砚秋解下腰间格斗术残页,撕下条空白边角画出示意图,「让炮营用链弹,专扫马腿。」
子时梆响穿过女墙时,东北方向突然腾起火光。但见卧虎山麓炸开数团红云,隐约传来战马悲鸣。周文郁猛地平垛口前:「是秦将军的霹雳弹!」
「她脱困了。」沈砚秋将残页塞回暗袋,指尖触到穿越时唯一带着的现代纤维纸面,「传令:骑营换弩箭,步卒备滚石。」
当第一支镶白旗骑兵冲破黑松林时,二十门红衣大炮同时怒吼。铁链连着秤砣的链弹呼啸着扫过马阵,顷刻间断肢与旗杆齐飞。有匹无主战马拖着肠肚冲过壕沟,竟触发连环地雷,爆焰把夜空撕开血红缺口。
「督师看那边!」亲兵突然指向西面。但见山海关方向升起三枚绿色信号弹——正是秦玉容突围成功的约定暗号。
沈砚秋擦去溅到脸上的火星,转身望向京城方向。月光照着他甲胄下摆的暗红,不知是夕阳余晖还是敌人鲜血。
「重阳未至...」他喃喃抚过城砖上昨夜刻下的计日痕,指尖在第九道刻痕反复摩挲,「皇太极,这份祭品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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