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六月,比京师更显湿热。
宁王府的演武场上,一百名新拨的“护卫”正列队操练。
铠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而王府内的聚贤堂,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朱宸濠身着亲王蟒袍,端坐在主位上。
面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酒壶里的陈年茅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来!诸位,再满饮此杯!”
朱宸濠举起酒杯,脸上满是得意。
“陛下赐我一千护卫,这是何等的荣宠!可见朝廷还是看重我宁王府的!”
坐在下首的,是宁王府长史刘养正、护卫统领闵廿四,还有几名暗中招募的谋士。
他们都是朱宸濠的心腹。
刘养正连忙举杯,躬身道:
“殿下英明!陛下赐护卫,不仅是荣宠,更是给了咱们扩充实力的机会!有这一千护卫做幌子,咱们暗中招兵买马,谁也不敢怀疑!”
闵廿四也附和道:
“是啊殿下!末将已经让人把新护卫安排在王府西侧的营房,和咱们的私兵混在一起操练,用不了多久,这些‘朝廷护卫’就能变成咱们的人!”
朱宸濠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
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擦。
“得好!不过这还不够 —— 护卫是有了,兵器和粮草得跟上!刘先生,造兵器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刘养正放下酒杯,从袖中掏出一份图纸,双手奉上。
“回殿下,末将已经联络好了饶州的铁矿主,每月可供应五千斤精铁,由闵统领的人暗中越王府后山的密窑,那里有三百名工匠,日夜赶造刀枪剑戟和甲耄”
他指着图纸上的标记。
“这是密窑的位置,有山洞遮掩,外面种着竹林,就算官府巡查,也绝发现不了!按现在的进度,每月能造五百柄长刀、三百张弓、两百副甲胄,三个月后,咱们的私兵就能全部换上新装备!”
闵廿四补充道:
“末将还在鄱阳湖边上建了三座水寨,招募了两千名渔民,训练水军,打造了十艘快船,专门用来运输粮草和兵器,避开官府的关卡!”
朱宸濠看着图纸,眼神越来越亮。
手指重重拍在桌上。
“好!做得好!等咱们有了三万精兵、五千甲胄,再联络湖广、福建的藩王,到时候兵发京师,这大明的江山,就是我朱家的!”
众人齐声高呼:
“殿下英明!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家奴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和兴奋。
“殿下!殿下!大喜啊!大的喜事!”
朱宸濠皱了皱眉。
“慌什么!有话慢慢!”
家奴喘着粗气,高声道:
“回殿下!京师和中都凤阳府,都遭了雷灾!京师的奉殿被雷劈毁了,中都的祖陵,连龙脉所在的享殿脊兽都被劈掉了!”
“什么?!”
朱宸濠猛地站起身。
椅子被带得向后倒去,发出“哐当”一声响。
刘养正和闵廿四也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奉殿是皇宫核心,祖陵是大明龙脉所在,两处同时遭雷灾,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的“谴”啊!
“消息属实?”
朱宸濠抓住家奴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属实!属实!”
家奴连忙道。
“是从京师来的货商的,还顺府已经贴了告示,安抚百姓,绝不会有假!而且凤阳府的亲戚也托人带了信,祖陵的损毁情况,比京师还严重!”
朱宸濠松开家奴,在堂内快步踱步。
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
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刘养正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殿下!这是赐良机啊!奉殿和祖陵遭雷灾,正是‘怒人怨’的征兆!咱们要是借着这个由头,散布‘正德皇帝德不配位,才引得上苍降罪’的谣言,必定能动摇民心,为咱们日后起兵造势!”
“没错!”
闵廿四也道。
“江西的百姓本就对朝廷的赋税不满,只要谣言一散,他们肯定会相信是皇帝失德,到时候咱们振臂一呼,就能招揽大批百姓参军!”
朱宸濠停下脚步,猛地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办!刘先生,你立刻起草谣言的稿子,要写得通俗易懂,让百姓一听就信!比如‘正德皇帝沉迷享乐,苛待宗室,上苍发怒劈了奉殿和祖陵’,再加上‘宁王殿下是太祖血脉,命所归,当承大统’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狠厉。
“闵统领,你派一百名心腹,乔装成货郎、游方道士,分赴江西各州府,把谣言散布出去!告诉他们,要悄悄,不要暴露身份,让谣言像野草一样,越长越旺!”
“另外,让人在南昌的茶馆、酒楼里散布,就‘最近夜里看到祖陵方向有红光冲,是龙脉受损,大明要变了’,把气氛烘托起来!”
“末将遵旨!”
刘养正和闵廿四齐声应道,快步走出聚贤堂,安排散布谣言的事宜。
朱宸濠重新坐回主位,端起酒杯,看着窗外的空。
嘴角勾起一抹狂妄的笑意。
朱厚照啊朱厚照,你以为赐我护卫是恩宠?
这是你给我送的起兵资本!
如今奉殿和祖陵遭灾,正是我朱宸濠崛起的时机!等谣言传遍江西,民心动摇,我就以“清君侧、安社稷”的名义起兵,先取湖广,再攻京师,这大明的江山,迟早是我的!
接下来的几,江西各地果然掀起了一股谣言风暴。
在南昌的“悦来茶馆”里,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货郎,一边喝茶一边叹气。
“唉,你们听了吗?京师的奉殿被雷劈毁了,中都的祖陵也遭了灾,这是上苍示警啊!”
邻桌的茶客立刻围过来。
“真的假的?好好的怎么会遭雷劈?”
货郎压低声音。
“怎么不是真的!我从京师来的亲戚,皇帝登基后就知道整顿官员,苛待宗室,连宁王殿下都差点被削了护卫,上苍看不过去,才降罪的!”
“还有啊,我夜里路过滕王阁,看到西北方向有红光冲,那是祖陵的龙脉受损了,大明要变了!”
茶客们听得目瞪口呆,纷纷点头。
“难怪最近气这么反常,原来是皇帝失德啊!”
“宁王殿下可是太祖爷的血脉,贤明得很,要是让宁王殿下当皇帝,肯定比现在好!”
类似的场景,在江西的赣州、吉安、九江等各州府不断上演。
游方道士在街头“算卦”,“帝星黯淡,藩星明亮”。
货郎在集市上“闲聊”,“祖陵受损,命转移”。
甚至连寺庙的和尚,都在私下里“当今皇帝失德,当有明主出世”。
谣言像潮水一样蔓延。
短短五,江西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帝失德引怒,宁王贤明应命”的法。
不少百姓跑到宁王府外焚香祈福,希望宁王“拯救苍生”。
南昌巡抚衙门里,巡抚孙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桌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着各地的谣言,脸色惨白。
这哪里是谣言,分明是朱宸濠在谋逆啊!
“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幕僚焦急道。
“谣言越传越凶,百姓都快信了,要是宁王真的起兵,江西就完了!”
孙燧握紧手中的笏板,沉声道:
“还能怎么办!立刻写奏折,快马送往京师!另外,让人密切监视宁王府的动向,一旦有起兵的迹象,立刻禀报!”
他顿了顿,补充道。
“再传我的命令,各州府官衙要张贴告示,澄清谣言,奉殿和祖陵遭灾是自然现象,与皇帝无关,谁敢再散布谣言,以谋逆论处!”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朱宸濠在江西势力庞大,官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告示根本起不了作用,反而会激怒朱宸濠。
与此同时,江西东厂驻地和锦衣卫驻地,也收到了谣言的消息。
东厂掌印太监张锐,看着暗线送来的密报,手都在发抖。
宁王府敢散布“皇帝失德”的谣言,这是赤裸裸的谋逆啊!
他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备好快马,挑选了一名最精锐的番子,吩咐道:
“把这份密报立刻送到京师司礼监,亲手交给张永公公,路上不许停留,哪怕累死马匹,也要在十内送到!”
“奴婢遵旨!”
番子接过密报,塞进贴身的衣袋里,翻身上马,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江西锦衣卫千户所,千户陆松(陆炳之父)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派出快马,将谣言的情况和宁王府的异动,一并禀报给京师的陆炳。
三匹快马从南昌出发,沿着驿道一路向北,马不停蹄。
白,骑手挥舞着马鞭,催促马匹狂奔。
马蹄踏过驿道的石板,溅起阵阵尘土。
夜晚,借着月光赶路,只在驿站短暂休息,换马不换人。
驿道两旁的百姓,看着疾驰的快马,身上插着“八百里加急”的旗帜,都知道有大事发生,纷纷避让。
有的骑手累得吐血,就换驿站的驿卒接力。
有的马匹跑倒在地,就换驿站的备用马,一路不敢有丝毫耽搁。
十后,也就是正德元年七月初五,三匹快马先后抵达京师。
东厂的番子先到,直奔司礼监,将密报交给张永。
紧接着,锦衣卫的驿卒也到了,将密报交给陆炳。
最后,巡抚孙燧的奏折,也送到了内阁。
暖阁里,朱厚照正和李东阳、张永、陆炳商议处置贪腐官员的后续事宜。
三法司和内阁拟定的处置意见已经呈上来,首恶王怀恩凌迟,从犯李修等五十人斩首,其余人流放,家眷免株连。
“陛下,处置意见已经拟定完毕,是否可以执行?”
李东阳躬身问道。
朱厚照还没开口,张永就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
“皇爷,江西东厂送来急报,出大事了!”
陆炳也跟着进来,手里拿着锦衣卫的密报,躬身道:
“卑职也收到了江西千户所的密报,宁王府有异动!”
朱厚照皱了皱眉,接过张永递来的密报,展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密报上写着:“南昌密报,六月下旬,京师、凤阳雷灾消息传至江西,朱宸濠令心腹散布谣言,称陛下德不配位,引怒毁奉殿、祖陵,妄言‘宁王应命’,江西各地谣言四起,百姓盲从……”
紧接着,他又接过陆炳的密报,上面除了谣言的情况,还多了宁王府造兵器、建水寨的细节:“密探回报,宁王府后山有密窑,每月造刀枪五百余件,鄱阳湖有水寨三座,私兵两千余人,近期粮草调动频繁……”
最后,李东阳递上巡抚孙燧的奏折,内容与密报一致,还附了江西各州府的谣言摘录,上面“正德失德”“宁王命”的字样,刺眼无比。
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东阳的脸色也变了。
朱宸濠借灾造谣,这是要谋反啊!
朱厚照靠在御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密报,眼神越来越冷。
他原本以为朱宸濠会收敛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只老狐狸竟然这么心急,借着灾就敢散布谋逆的谣言,还暗中打造兵器、训练私兵。
看来之前给的“护卫”,不仅没让他收敛,反而让他觉得有机可乘了。
朱厚照拿起那份摘录着谣言的纸张,上面记录着江西百姓的议论,记录着宁王府心腹的煽动之词,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挑战他的皇权。
朱厚照将一张张官员的话看过去,又翻到宁王府造兵器、建水寨的密报。
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朱宸濠,你这是迫不及待地要跳进朕的网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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