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还有第二件事。”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试探。
“叔托人问了，最近正好有一批合适的肾源。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川握着银行卡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那张薄薄的卡片几乎要被他捏出印子。
肾源？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却古井无波。
他抬起眼，平静地对上白方探寻的视线，
然后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白叔。”
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顿了顿，嘴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种超乎年龄的释然和满足。
“薇薇恢复得很好，这就够了。”
对他而言，这就真的是一切了。
白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盯着陆川看了好几秒。
似乎想从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者逞强。
但他失败了。
这孩子的眼神，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这脾气……”
白方摇摇头，终究没再强求，只是眼底的惋惜和心疼更浓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忍不住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嘱停
“薇薇那丫头……”
“白叔。”
陆川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这个举动有些突兀，甚至可以得上是无礼，但陆川的表情却异常认真。
他站了起来，身形挺拔如松。
“薇薇，她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能帮到她，我比谁都开心。”
“所以，感谢的话，真的不用再了。”
完，他冲白方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回学校还得搬趟家。”
一句话，既结束了话题，也表明他接受了那套房子。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
白方被他这一连串的操作弄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这子……
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嘴上便宜也要占尽。
什么家人，不就是变着法儿他们是一家人，让他这个老丈人别见外吗？
“行，去吧。”
白方挥了挥手，心里那点沉重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缺钱了，随时跟叔。”
“嗯。”
陆川应了一声，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客厅里只剩下白方一个人。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陆川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眼神却一点点变得恍惚起来。
真像啊……
无论是这股倔驴似的脾气，还是那种认定了就绝不回头的执拗劲儿。
都像得让人心头发酸。
宽大的客厅里，光线明明很足，白方的脸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空气话，又像是在对某个遥远的存在倾诉。
“宏正……”
“你在上，看到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想必也很开心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精致的纹路，目光悠远而悲伤。
“当年的事，陆家的事，我没能帮上忙……”
“是兄弟没用。”
一丝痛苦的神色，在他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蔓延开来。
“但是你放心。”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像是在立下某种血誓。
“你的儿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还迎…”
“青玉……”
“我也一定会找回来！”
陆川刚从书房出来，迎面就撞上一双写满焦急的眼睛。
白薇薇几乎是贴在门边等他，见他出来，立刻凑上来压低声音问：
“我爸……他没为难你吧？都什么了？”
少女的担忧几乎要从清澈的眼眸里溢出来。
陆川心里一暖，下意识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安抚一下。
但手掌抬到半空，他动作猛地一顿。
该死，差点忘了。
这里是白家，不是他们的窝。
他们俩这段关系，还藏在水面之下，见不得光。
抬起的手顺势滑落，轻轻搭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去。
“没事。”
陆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叔叔就是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某个叫薇薇的懒猪。”
他故意用了个俏皮的称呼。
白薇薇果然被逗笑了，脸颊微微泛红，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谁是懒猪了……”
她声咕哝一句，眼里的担忧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的得意。
“本来爸还想请个保姆全候照顾我，被我拒绝了。”
白薇薇冲他眨了眨眼，带着点女孩的狡黠。
“我才不想要个外人在家里晃来晃去呢，多不方便呀。”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那会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陆川失笑，这丫头的心思，真是半点都藏不住。
他正想再点什么，二楼忽然传来一道温婉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川，你上来一下，阿姨有几句话想跟你。”
是刘燕的声音。
陆川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他内心疯狂吐槽，跟白薇薇谈个恋爱，怎么跟闯关游戏似的。
刚通关了老丈人这一关，丈母娘的副本又刷新了。
这半功夫，他已经被“约谈”两次了。
白薇薇却是一脸的轻松，她拍了拍陆川的胳膊，声：
“去吧去吧，我妈就是例行公事，她最疼我了，不会为难你的。”
她踮起脚尖，凑到陆川耳边，吐气如兰。
“快去快回，完我们就该去机场了哦。”
少女的鼓励像是一剂强心针。
陆川定了定神，点零头，转身朝二楼走去。
二楼的阳光茶室。
刘燕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藕荷色旗袍。
正优雅地用银质勺搅动着骨瓷杯里的红茶，姿态从容，贵气成。
“阿姨。”
陆川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坐吧。”
刘燕抬眼看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指了指对面的藤编沙发。
没有想象中的盘问，没有关于家世、学业或者未来的审视。
刘燕只是像个寻常长辈一样，交代了一些生活琐事。
比如白薇薇的饮食禁忌，恢复期需要注意的细节。
还有那套新房子的物业电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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