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依然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但大脑却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那双金色的兽瞳骤然散去，恢复成人类的模样，瞳孔深处却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与羞怯。
他猛地抬起手，快准狠的从沈纹手里夺过了那几块丑陋不堪的木雕。
沈纹见状，挑了挑眉。
他慢条斯理地从凯尔身上起来，走到一边。
凯尔向上挪了挪身体，却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再次一僵，就那么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捏着那几个木雕，表情变幻莫测，充满了纠结。
沈纹的视线在凯尔身上扫过，他伸手向床边的兽皮底下探去，果然又摸出了好几个。
“等等！”
凯尔像是护食的野兽！一把按住了沈纹的手。
这下倒真是有点儿意思了。
沈纹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么宝贝？到底是什么呀？”
凯尔清了清嗓子，他故作若无其事地将所有木雕都心翼翼地放回了兽皮底下，藏得严严实实。
“这是祭祀时用的东西。”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很……很重要，你不要乱碰，兽神会生气的。”
闻言，沈纹微微一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那堆丑得各有千秋的木雕。
祭祀用的东西？
献给兽神的？
好吧。
沈纹点零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法。
毕竟凯尔身上还挂着一层兽神使徒的身份，对于兽神，他必然是极为重视和尊敬的。
想到这里，沈纹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兽神，知道我吗？”
凯尔抬起头。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沈纹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凯尔没有任何犹豫，郑重地点零头。
这个举动，在沈纹的意料之郑
连凯尔这个使徒都知道了他的来历，兽神没有道理会不知道。
凯尔看着沈纹那瞬间沉下去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立刻解释道：“你放心，你来到这个世界，是符合世界规则的，兽神不会对你怎么样。”
“符合世界规则？”
沈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凯尔再次点头，他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你还记得，你最后去救的那个孩子吗？”
沈纹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声音也低了下去。
“嗯。”
“我被尸潮吞没了，他……应该也没能活下来。”
凯尔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他对上沈纹的眼睛，开始将阿尔杜斯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地，缓缓诉出来。
沈纹安静地听着，帐篷里只剩下凯尔低沉的嗓音。
当凯尔完最后一个字，沈纹沉默了许久。
随后，他才像是从悠远的回忆中抽身，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自己的穿越纯粹是运气好。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份来自神明的馈赠……
那个他以为和他一同葬身尸潮的孩子，竟然是神明的化身。
想到这里，沈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轻声问道：“……那，那个神呢？”
凯尔的动作顿住了。
他凝望着沈纹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最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沈纹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和释怀。
“你用不着这样，其实，我知道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凯尔。
“行了，我就不留在这儿吃饭了，下次再来找你。”
凯尔立刻站起身，想也不想地道：“我送你！”
沈纹侧过脑袋，眼神若有似无地朝着凯尔的某个地方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得了吧。”
“你还是……缓缓吧。”
凯尔的脸“轰”地一下就红透了，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沈纹走出了凯尔的帐篷。
他偏过头，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正巧遮住了他那已经烧得通红的耳根。
其实，他这么着急地离开，也是因为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一开始，他发现床上有东西，凯尔又那么心虚，就想亲一下凯尔逗逗他。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过火。
还好，还好在床上的时候，无意中摸到了那个“献给兽神的木雕”。
不然，搞不好真的要做些什么了。
沈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视线微微向下，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幸好啊……
幸好他用来裹身的兽皮够厚实。
他挠了挠脸颊，脸上的笑意和那抹绯红才渐渐散去。
他又想到了那个神。
被凯尔这么一提醒，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在那种末世废墟里，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干干净净的孩子呢？
都不是神明，其实是某个强大变异兽的特殊技能也有可能，但当时他头脑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
虽然最终他的选择没有错误，善举得到了回报。
可他同样认为，幸运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他非常感激那位神明。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曾不止一次地为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跟随他一起死去，而感到可惜与无奈。
但在知晓了真相之后，对于那位神明已经破碎的既定事实，他的心中更不得劲了。
“世界规则……”
沈纹轻声呢喃了一句，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他带着野，走出了太阳部落的范围。
在部落门口，野正依依不舍地和金告别。
沈纹看着两个家伙那难分难舍的样子，弯下腰，笑着对野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来玩的。”
野用力地点零头。
忽然，野的脑袋一歪，他抬起头，定定地盯着沈纹。
“叔叔！”
沈纹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野的身体缩了缩。
即便有漆黑的皮毛作为遮挡，沈纹仍旧能够从他细微的动作里，感觉到一丝羞怯。
正当他感到奇怪的时候，野的周身，忽然闪烁起一阵柔和的光影。
光芒散去，在沈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的兽耳微微颤动着，身后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紧张的甩来甩去。
漆黑短发发丝遮住了左边那只受损的眼睛，只露出一只乌黑发亮的眸子。
那只眸子，正亮晶晶地，直勾勾地盯着沈纹。
“叔叔！”
“我能变成人啦！”
沈纹彻底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狂喜。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蹲下身，与野平视。
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沈纹喜悦至极的面孔。
“太好了！”
沈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野……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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