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的指尖刚触到石门的刹那，林婉儿的裙角便扫过他的手背。
湖水的凉意顺着石缝渗进来，他侧头时，正撞进她眼底那汪化不开的幽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的声音比镜湖的风还轻，发间青玉簪子在水下折射出细碎光斑，\"三年前你在村头救我时，这簪子就认了你。\"
石门\"轰\"地完全敞开，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秦千风的呼吸一滞——廊道四壁浮着流动的光带，左边是他前世在医学院值夜班的场景：无影灯下泛白的手术刀，消毒水味里母亲发来的\"记得吃胃药\"的短信；右边则是异界高尔村的黄昏：十岁的自己蹲在晒谷场数蚂蚁，秦康扛着锄头喊他回家吃饭，灶上飘着母亲熬的竹荪汤。
\"这是......\"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形意门令牌，却被林婉儿轻轻按住手腕。
她的掌心烫得惊人，\"命运之眼在回溯你的命轨。\"话音未落，她颈间的银锁突然崩开，两道交缠的命纹从锁骨处升起——一道是她惯用的柳叶纹，青翠如刚抽芽的春枝；另一道却泛着暗红，纹路扭曲如被火灼过的蛛网。
秦千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双命纹......\"
\"我是投影。\"林婉儿抬头时，眼里有泪光在光带里碎成星子，\"二十年前，命运之眼为推演某个关键节点，分裂出我的雏形。
可我在高尔村遇到真正的林医女时，她快咽气前把命种塞进了我心口。\"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个月牙形的淡疤，\"她的记忆、她的痛，让我成了'人'。\"
廊道深处传来类似心跳的轰鸣，秦千风感觉晶核在丹田发烫。
他望着林婉儿交缠的命纹，突然想起三年前她跪在雨里给老猎户止血，血浸透了她的袖管，她却笑着\"医女的手，该暖着别人\"。
原来那时她就藏着这样的秘密。
\"我等了十年。\"林婉儿的手指抚过他眉骨，\"等你走到这里，等命运之眼露出破绽。\"她的指尖沾着他的体温，\"它以为我们是提线木偶，可你看——\"她指向左侧光带里前世的自己，\"那个在手术台上发抖的医学生，最终选择了穿越；这个在高尔村被欺负的少爷，最终进了形意门。\"
\"所以你跟来......\"
\"为了证明。\"林婉儿的声音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凤鸣截断。
秦千风的耳力在命力运转下暴增，他听见三里外丹霞宗演武场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是白璃的玉哨，只有遇到镜妖复制体时她才会用这种方式示警。
同一时间，林婉儿的银锁碎片突然刺入掌心。
她迅速咬破指尖，在石壁上画晾血符：\"白璃和墨云在查被替换的长老，我今早留了密信在她枕头下。\"血符腾起淡青色火焰，映得她的双命纹更加清晰，\"她们用命源香引复制体显形，燃命砂是墨云阿爷的配方......\"
\"血月谷。\"秦千风突然开口。
林婉儿的动作顿住，\"你怎么知道？\"
\"方才晶核共鸣时，我听见'血月谷'三个字。\"他按住丹田，那里的晶核正随着林婉儿的血符节奏跳动，\"玄真子前辈和沈长老应该已经出发了。\"
廊道外的镜湖突然掀起巨浪。
秦千风的瞳孔收缩——水面倒映出玄真子的身影，可那身影的命纹是扭曲的暗紫色。\"陷阱。\"他低咒一声，就要冲出去，却被林婉儿拽住。
\"来不及了。\"她指向廊道尽头的光门，那里站着个裹在命纹里的影子，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你的命，该有个答案了。\"
秦千风的脚步顿在光门前。
影子的话让他想起十岁那年高烧昏迷时，也听过类似的声音。\"我不是唯一的本体？\"
\"你被选中时，命运之眼分裂出七十二个可能性副本。\"影子的命纹流动如活物，\"有的在战场战死，有的成了镜妖傀儡，有的困在命运回廊里永远循环......你是唯一走到这里的。\"
林婉儿的双命纹突然剧烈震颤，暗红纹路里渗出黑血。
她踉跄两步，撞进秦千风怀里。\"它在吞噬我的命种......\"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原来当年那个医女，也是命运之眼的棋子......\"
秦千风抱着她后退，后背贴上光门的刹那，影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抓住她的命纹！
快！\"
他下意识扣住林婉儿锁骨处的双命纹，指尖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触釜—柳叶纹软得像春芽，暗红纹却糙得磨手。
林婉儿的血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倒抽冷气。
\"你选了反抗。\"影子的命纹突然散开，露出背后悬浮的水晶球，里面映着七十二个秦千风的身影，\"所以她的命种要觉醒了。\"
林婉儿的银锁碎片突然全部刺入她掌心，血珠溅在水晶球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秦千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破壳而出，那是比双命纹更纯粹的光，白得近乎透明。
\"对不起。\"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林婉儿的指尖点在他气海穴上，命力如钢针般刺入。
他眼前发黑，却看见她含着泪笑：\"有些事，我必须先知道答案。\"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光门另一侧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某种古老阵法启动时的嗡鸣——那是命种祭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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