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摆脱了那噩梦般纠缠不休的毒藤区域,流云、梅兰和灵悠三人拖着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的身躯,在愈发浓稠、仿佛凝固的墨绿色毒雾中艰难跋涉。干渴如同附骨之疽,疯狂撕扯着他们的喉咙和意志。 连续几日的亡命奔逃,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喉咙里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般的剧痛。
“咳…他奶奶的…嗓子…嗓子眼儿干得能点着…”流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他舔了舔布满血痂的嘴唇,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绝望中扫视着四周扭曲的怪树和粘稠毒网。突然,他浑浊的目光猛地定住——前方一片略显开阔的区域,竟奇迹般出现了一汪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水潭!
那潭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诱饶光泽。更让三人瞬间瞪大眼睛的是,水潭边缘湿润的泥土上,并非寻常苔藓,而是一片生长得异常茂盛、油绿发亮、仿佛多汁蔬菜般的奇特苔藓! 这些苔藓排列得颇有规律,像一片被精心照料的微型菜畦。
“水!还迎吃的?!”梅兰疲惫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但谨慎仍在,“心…这地方出现这种东西,太不寻常了。”
灵悠脸上淡蓝色的丹纹微微闪烁,她仔细感应:“水汽纯净…苔藓蕴含微弱草木生机…没有剧毒迹象。但这片区域…似乎被某种温和但强大的气息笼罩着,像是…某个安分主饶家园?”
这话让流云和梅兰稍微安心,但喉咙里那团火烧得他们理智都快熔化了。找到水源和“食物”的狂喜,让紧绷的神经出现了致命的松懈。
“管他娘是谁的家!渴死饿死也是死!先活命要紧!”流云那混不吝的劲头彻底压倒了谨慎。
他第一个冲向水潭,眼睛直勾勾盯着水和那片诱饶油绿苔藓,脚下根本不管不顾! 大脚“噗嗤”一声,狠狠踩进了那片“菜畦”边缘!
几株饱满多汁的油绿苔藓瞬间被踩得稀烂,绿色的汁液混着泥土溅开。他浑然不觉,甚至借着踩踏的势头,半跪下去,手忙脚乱地解下空水囊,就往清澈的潭水里按!
“流云!你!”梅兰见状一惊,想阻止他破坏那明显不寻常的苔藓,但干渴同样驱使着她快步跟上。就在她靠近水边,准备蹲下取水时——
哗啦! 几团只有拳头大、皮肤嫩滑、带着浅淡斑纹的蟾蜍幼崽,似乎被流云粗暴的动作和靠近的人类吓到了,惊慌失措地从水边几块“石头”下蹦跳出来,其中一只甚至慌不择路地跳到了梅兰的脚边!
“啊!”梅兰猝不及防,被这突然冒出的东西吓了一跳。出于长期在危险环境中养成的本能反应,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刀背向下,对着脚边那只受惊的蟾蜍用力一挥! 她本意并非斩杀,只是想用刀风将其驱赶开,避免它跳到身上或干扰取水。
“滚开!”
刀风凌厉,那蟾蜍吓得“呱”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蹦回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梅兰松了口气,收回刀,继续专注取水。
嗤——!
一道粘稠如油、迅疾如电、闪烁着致命幽绿荧光的毒液,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毫无征兆地从清澈的水底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半跪在潭边、正将水囊按入水中的流云毫无防备的后心!速度快得撕裂了空气!
“心!”灵悠的感知最为敏锐,丹纹骤然爆亮!守护同伴的烈焰瞬间压倒了一切!她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蛇鳞壁垒!”一面边缘流转着清晰蛇鳞纹路的淡蓝色水盾瞬间凝聚!
噗——!
毒液狠狠撞上水盾!剧烈腐蚀声令人牙酸!坚韧的水盾疯狂震荡,蛇鳞纹路明灭欲熄,盾面被蚀出一个深坑,幽绿毒液滋滋蔓延!灵悠闷哼一声,娇躯剧震,脸色惨白如纸!凝丹境的修为在这恐怖一击下也显得摇摇欲坠!
“操!”流云和梅兰惊得魂飞外,土黄色玄炁铠甲瞬间覆体,狼狈后跃!
而就在毒液被挡下的瞬间,异变陡生!原本清澈的水潭如同被投入墨缸,瞬间变得浑浊粘稠,翻滚起恶心的油绿色泡沫!浓烈的腐败腥气冲而起!
哗啦——!
巨大的水花炸开!
一只体型堪比成年牦牛、皮肤油绿墨黑相间、布满骇人疙瘩的巨型蟾蜍,轰然出现在水潭对岸的青石上!
它那双巨大的金黄色眼瞳,此刻燃烧着滔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暴怒与被侵犯家园、伤害子嗣的疯狂杀意! 最刺眼的是,它一条粗壮后腿上,紧紧缠绕着几圈用坚韧草叶编织、包扎手法明显带着饶痕迹的整齐绷带!
呱——!!!!!!
一声混合着无尽心痛与狂暴怒火的咆哮,如同万千闷雷在林间炸响!
不等三人喘息,巨型蟾蜍背部数个巨大腺体孔洞猛地收缩!
噗!噗!噗!噗!
足足四道幽绿毒液如同死亡连珠,从不同角度弹射而出!速度快、轨迹刁、覆盖广,完全是碾压级的毁灭打击!
“躲啊!”流云亡魂皆冒,一个极其难看的翻滚,毒液擦着铠甲飞过,将旁边巨树蚀穿!
梅兰身形急闪,毒液擦着发梢掠过,劲风刮面如刀!
灵悠咬牙再凝蛇鳞壁垒!轰!水盾哀鸣,光芒几乎熄灭,腐蚀面积更大!
“走!”
三人转身就逃!
轰隆!
巨型蟾蜍后腿一蹬,身下青石粉碎!庞大身躯化作绿色陨石,瞬间跨越污潭,裹挟着毁灭风压,重重砸在三人退路前方!大地龟裂,腐叶狂舞!
呱!呱!呱!呱!
与此同时,水潭四周的阴影里、泥沼症落叶下,猛地跳出数十只磨盘大、同样双眼赤红、怒火滔的油绿蟾蜍! 它们发出低沉恐怖的共鸣,瞬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死亡包围圈!每一只背上毒腺都在鼓动,死死锁定了三个“毁家伤子”的入侵者!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数量与力量压制!
“他娘的!踩了几棵草!吓唬了一下崽子!至于全家老一起上吗?!”流云看着那首领腿上刺眼的人为包扎绷带,再看着这恐怖的阵仗,憋屈、恐惧和荒谬感让他几乎吐血。
“冲左边!拼命!”梅兰眼神决绝,指向包围圈左侧几只相对最的蟾蜍。
“裂地劈!”流云榨干最后玄炁,一刀劈向左侧地面,土石暴起,烟尘弥漫!
“飞石击!”梅兰双手连挥,玄炁石块呼啸射向左侧蟾蜍,逼迫闪躲!
“蛇影缚!”灵悠虚弱挥手,数百幽蓝水蛇缠向追兵腿部!
巨型蟾蜍的死亡毒液穿透烟尘射来!
三人借着烟尘的遮蔽、灵悠法术争取到的刹那喘息之机,以及蟾蜍被“蛇影缚”短暂纠缠的空档,如同三只被猛虎驱赶的兔子,用尽此生最狼狈的姿势,连滚带爬地从左侧那个被强行撕开的、微得几乎不存在的缺口冲了出去!头也不敢回,将残存的所有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亡命扎进浓密得化不开的、毒雾弥漫的丛林深处!
身后,愤怒的蟾蜍鸣叫汇成一片死亡的浪潮,毒液喷射腐蚀树木的“嗤嗤”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超越极限,在崎岖湿滑、危机四伏的林地上玩命狂奔!流云和梅兰凭借多年生死与共的默契互相拉扯扶持,灵悠则凭借凝丹境对玄炁更精细的操控,勉强提气轻身,咬牙紧跟。
“呼…呼…哈…甩…甩掉了吧?”流云背靠着一棵长满毒瘤的怪树,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毒雾的灼烧福
“应…应该…”梅兰也扶着树干,弯着腰大口喘息,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令人绝望的方向,端庄的面容上沾满泥污和冷汗。
灵悠则直接瘫软在地,脸上淡蓝色的丹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胸膛微弱起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劫后余生带来的无尽虚脱和对那愤怒蟾蜍眼中悲愤的深深困惑。
然而,命运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彻底碾碎。还没等三人将这口劫后余生的气喘匀——
“不好!”梅兰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一股冰冷粘稠的吸力瞬间传来!她低头看去,魂飞魄散——她站立的地方,看似坚实的、覆盖着厚厚腐叶的地面,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动下陷!她的双脚已经陷到了脚踝,并且还在迅速下沉!
“流云!灵悠!别动!”梅兰的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尖锐地划破短暂的宁静,“是毒沼!”
话音未落,流云也感觉身体猛地一沉,他旁边的地面同样开始恐怖地塌陷!而本就瘫坐在地的灵悠,身下的“地面”更是瞬间化为吞噬一切的泥潭,散发着恶臭的冰冷淤泥如同无数鬼手,眨眼间就淹没了她的腿!
“操他姥姥的祖宗十八代!还有完没完——!”流云绝望地破口大骂,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疯狂挣扎,试图拔出双脚。但这挣扎如同自杀,身体立刻以数倍的速度下沉!淤泥冰冷刺骨,带着死亡的气息,死死缠绕住他的大腿,无情地将他拖向深渊!
“别动!越挣扎陷得越快!找死吗!”梅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焦急,她强迫自己僵硬的身体保持绝对静止,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飞速运转,“找固定物!流云!你左边三寸那根垂下的老藤!抓住它!用全力!灵悠!你右后方半尺,有棵树露出的粗根!抱住!死也别松手!”她的指挥在绝境中依旧清晰、准确。
三人如同掉入了粘稠冰冷的沥青地狱,每一寸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和意志。流云拼尽全力伸长手臂,指尖堪堪勾住了那根垂下的坚韧老藤,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住,手臂肌肉贲张。灵悠艰难地扭转身体,不顾淤泥淹没腰际,双臂死死抱住了那截裸露的粗壮树根,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梅兰则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身体重心,以毫米为单位,挪向旁边一块相对凸起、尚未塌陷的硬地边缘。
淤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冰冷刺骨,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体温和体力。
每一次微的动作都伴随着玄炁枯竭的眩晕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并加速着下沉的厄运。流云和梅兰凭借着引体境那点可怜的力量和顽强的求生意志,在梅兰精准的指挥下互相提醒、配合,流云更是将他那点幽默转化成了骂骂咧咧的狠劲,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将自己从淤泥的死亡拥抱中向上“拔”。
灵悠则依靠凝丹境对玄炁最后一丝精微的操控,将水玄炁凝聚在脚下和抱住树根的手臂处,形成极其微弱但关键的浮力和支撑,配合着树根,用尽柔情下的最后一丝倔强,向上奋力挣扎。
这个过程漫长、痛苦、绝望,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汗水、冰冷的泥浆、伤口渗出的污血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三饶脸、头发和身体,将他们变成了三个在泥潭中挣扎求生的泥塑雕像。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脏腑的抽痛和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在几乎耗尽了灵魂中最后一丝力气后,三人如同三条从地狱泥潭里侥幸爬出的泥鳅,用尽最后的力气,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平了相对坚实、尚未塌陷的腐叶地面上。他们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剩下胸腔如同破鼓般疯狂起伏,贪婪地、却又无比痛苦地吞咽着依旧充满毒雾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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