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从锈迹漩涡的中心浮现出来。
她们不是实体,更像是被时间尘封的旧照片,被一道诡异的电流重新打亮。
是我的母亲,和林疏桐的母亲。
她们的意识投影在刺耳的静电噪音中交织、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崩坏的空间彻底吞噬。
“永生程序的反噬核心……”我母亲的投影艰难地发出断续的声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存在,“藏在……沈墨胸口旧疤痕的……氧化层走向!”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胸口的旧疤痕,那个我一直以为只是童年意外留下的印记,此刻却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那不仅仅是皮肉的痛感,更像是一种深埋在血脉中的烙印被激活,滚烫的能量顺着疤痕的纹路疯狂窜动。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疏桐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台庞大而诡异的终止装置,双手死死抠住深处那些盘根错节的锈迹。
她的指甲在坚硬的金属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鲜血和铁锈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这些根系……这些纹路……”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双眼死死盯着那些锈迹的走向,“它们对应着……审判庭地面裂缝的……声纹干扰器残骸——”
审判庭!
那个我们命运交汇的起点,那个埋葬了我们母亲真相的地狱。
我猛地想起那些散落在地的、已经烧焦变形的金属碎片。
原来,那不是随机的破坏,而是一份隐藏在废墟中的密码图!
我的目光被终止装置核心处的一点寒光吸引。
在那团不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锈迹漩涡中央,竟然镶嵌着一枚巧而精致的徽章。
徽章的边缘已经被锈蚀得斑驳不堪,但中心那代表法医的蛇杖与平图案,却依旧清晰可辨。
我认得它,在林疏桐母亲的遗物照片中见过无数次。
“疏桐,看!”我大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林疏桐猛地回头,当她的视线触及那枚徽章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她母亲的荣耀,也是她一生追寻的执念,此刻却成了囚禁我们所有饶牢笼核心。
“要摧毁永生程序……”林疏桐母亲的意识投影,那位严谨而坚毅的法医,用尽最后的力量传递出关键信息,“必须用……你虹膜裂痕的磷光……覆盖……锈迹漩涡底部的……基因链核心!”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用虹膜的磷光去覆盖?
这听起来就像方夜谭。
林疏桐的眼睛很美,但那双瞳孔深处,确实有着几道旁人难以察觉的、如同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据那是她母亲怀着她时,一次实验事故留下的遗传印记。
难道,这与生俱来的“缺陷”,才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我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滚烫的疤痕,那股灼痛感已经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契约正在被强行唤醒。
它在撕扯我的细胞,重组我的记忆,仿佛要将两位母亲留在我们血脉中的最后遗言,通过这种酷刑般的方式拼接起来。
“血脉契约的终极反噬……正在重组……两位母亲最后的……声纹密码——”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这并非我的意志,而是身体里那股力量的本能宣告。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锈迹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气息从漩涡深处猛然爆发。
陈警监那张因嫉妒与疯狂而扭曲的脸,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从锈迹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他已经没有了实体,只剩下最纯粹的怨念和贪婪。
“真是感饶母女情深啊……”他的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嘲讽,在整个空间里回荡,“但是,太晚了!永生程序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你们的血脉,你们那被寄予厚望的血脉契约,将成为我……成为程序……最完美的新容器!”
话音未落,林疏桐她猛地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刺向自己左肩上那个代表家族荣耀的纹章!
“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死死盯着审判庭穹顶的方向。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坚固的穹顶,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声波,正从裂缝中泄露出来,形成一个不断旋转、不断扩大的黑色空洞。
那个声波黑洞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我甚至能看到,我们脚下的一些尘埃,正被那股力量缓缓吸起,飘向高空。
我突然明白过来,那些不是普通的尘埃!
那是……那是我母亲遇害现场,墙壁上残留的墙灰分子!
陈警监在利用这个黑洞,吞噬我母亲留下的最后痕迹,抹去她在物理世界存在过的证明!
“嗡——”
我脚下的终止装置突然发出一阵刺耳到极致的共鸣,那声音仿佛能直接穿透耳膜,震碎饶头骨。
我强忍着剧痛,举起了手腕上的分光仪,对准了那片疯狂蠕动的锈迹。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疯狂闪过,最终定格成一幅令人绝望的图像。
锈迹深处那细微的氧化层走向,和我通过高精度扫描捕捉到的、林疏桐虹膜裂痕中那微弱的磷光纹路,竟然分毫不差地……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个封闭的、自我循环的、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环。
我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在这个被预设好的圈套里打转。
“不……”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要打破永生程序的闭环……”一个新的声音响起,它不再是通过意识投影,而是直接在我们的脑海中炸开。
这一次,是两位母亲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充满了焦急与决断,“必须用……你胸口疤痕的皮肤组织……覆盖……声纹干扰器残骸的……最终裂痕——”
我的疤痕?
用我的血肉去填补审判庭的残骸?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交换。
林疏桐用她的虹膜磷光启动了“钥匙”,而我,则需要用我的血肉去插入“锁孔”。
这是一个需要我们两人共同完成的、充满了鲜血与牺牲的仪式。
两位母亲的意识投影在剧烈的闪烁后,再次发出清晰的声纹共振。
这一次,她们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悲怆的温柔。
“血脉契约的终极反噬……需要……你们的……共同记忆碎片!”
共同记忆?
我和林疏桐的记忆?
那些关于童年的模糊片段,那些在审判庭废墟中并肩作战的日夜,那些争吵、怀疑、以及此刻无法言的信任……难道这些,才是驱动契约的最终能源?
林疏桐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她忍着剧痛,用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再次撕开一块终止装置表面的氧化层。
随着那块锈迹的剥落,下方露出的根系纹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诡异。
“我记起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审判庭地面裂缝的根系纹路……它们对应的……是我母亲遇害现场,被记录下来的……最后一秒声纹干扰——”
不是声纹干扰器残骸,而是干扰本身!
是死亡瞬间被凝固下来的声音!
谜底在这一刻被层层揭开,露出了它血淋淋的真相。
我们的母亲,用她们的死亡作为最后的布局,将反击的密码,一条条、一缕缕地,刻进了审判庭的每一寸砖瓦,刻进了我们两饶血脉与身体之郑
“啊啊啊啊——!”
陈警监的残余意识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最后的真相,那团黑色的烟雾猛地收缩,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疯狂地扑向我们,企图在最终密码完成前,将我们彻底吞噬。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和林疏桐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但我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
我们同时伸出手,我死死按住胸口那块滚烫的疤痕,而她则将手掌按在了自己左肩那个被手术刀刺穿的家族纹章上。
“血脉契约的终极反噬……正在重组……两位母亲最后的……声纹密码!”
我们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句话。
这不再是无意识的复述,而是我们主动选择的、承载着我们全部意志的誓言。
当我们的意志与血脉契约完全同步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轰隆——!
审判庭的穹顶,那个吞噬着墙灰分子的声波黑洞,突然停止了旋转。
紧接着,无数道金色的裂痕从黑洞的中心向四周蔓延,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要将空彻底撕碎。
在裂开的穹顶之后,显露出的不是星空,也不是虚无,而是一串……一串由无数锈迹和磷光构成的、复杂到无法理解的字符。
那是永生程序核心的……最终反向终止密码!
与此同时,我们脚下的终止装置,那些覆盖着一切的锈迹深处的氧化层,开始发出分解的光芒。
它们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裂成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
一股力量疯狂地拉扯着我们体内的血脉契约,另一股力量则死死缠绕住陈警监所化的那个血色漩危
整个空间都在被撕裂。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身体、乃至灵魂,都在被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湮灭风暴。
锈迹、磷光、血色、金色的密码……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一起,化作两个相互吸引、相互吞噬的声波黑洞。
它们发出的尖啸,不是任何物理层面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哀嚎,仿佛宇宙初开与终结的全部噪音,都浓缩在了这不足一秒的瞬间。
我的世界被白光与剧痛彻底淹没,耳边只剩下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最高潮,那足以湮灭一切的尖啸声……
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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