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如雷响龙吟,苍白的火花在江雪归面前迸发开来。
然而,灰袍人那声势浩大、仿佛能开山裂石的一剑,落到实处时,却轻飘飘如鸿毛拂面。
佯攻!
江雪归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对方趁他灵力尽数用于防守时,身形一矮,脚下发力,整个人已如猫一般向后轻盈跃出,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而先前那名受赡黑袍邪修,也早已趁着两人缠斗,逃之夭夭。
夜风吹过,林间只剩江雪归一人,他捂着胸口,怔怔发呆。
寒冷的夜里,不知不觉间,他前胸后背都已渗出一层冷汗。
方才失了先机,又有伤在身,怎么也不宜再追了。
回想那最后一剑……江雪归实战经验丰富,一般剑招绝不可能忽悠过他,灰袍人最后一剑是真的全力以赴,却又在最后一刻收散于无形。
换自己,绝对做不到这般收放自如。
而那第一剑,无声无息,竟完全绕过了他的神识与灵力,在他转守为攻的破绽处,才将杀机倾泄而出。
若对方也有筑基中期修为,光这一下偷袭,就大可能让他饮恨当场。
技近乎道。
放眼自己见过的所有筑基期才,只有谢明决能做到这个水准,若同是筑基初期,恐怕谢明决都不及这人。
邪修中,竟有慈人物?能比肩“三才”?
江雪归虽受伤不轻,心中却也觉得因一场难得的对决有所收获,只盼能下次再见此人报仇雪恨。
他飞起环视四周,辨明方向,先回去与海玄会合。
……
远方密林深处,一处隐蔽石壁下,黑袍修士正狼狈地处理着身上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
“白霜蝎?”黑袍修士脸色苍白、捂着腹部抱怨道,“你好像变强了?但为什么最后一刻才出手?”
“闭嘴!”
一道冰冷无情的女声传来。
黑袍人心头发怒,但也从这道怒叱里,听出了白霜蝎紊乱的气息。
“呵呵呵,你受伤了?不对,是上次的伤还没好?”
被称为白霜蝎的灰袍人没有回答,她只淡淡瞥了一眼黑袍修士,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冷到像在看一具尸体。
“拖后腿的东西,即便是现在,我也能随手一剑结果了你。”
声音不大,却让黑袍修士背上生出寒意。
黑袍人压下怒火,不甘问道:“兽尸材料落在山洞里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霜蝎像是没听见,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身形几个起落,便再度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郑
而在她离开前,一缕精纯的寒气从她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射向黑袍人。
“你!”黑袍修士见她离开,气得脸色铁青,心知她已决定不管此事,对着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却终究不敢再多言半句,也未曾发现周围正有寒气,缓缓侵入自己的伤口郑
……
等江雪归回到山洞时,海玄早已清查一遍,随手一挥,便破坏了正在运转的阵法。
“海兄弟,你这边怎么样?”江雪归扶着洞壁,喘了口气。
“一个聚阴炼尸的阵法,手法不算高明,要花上大约九日才能成功。”海玄看了下阵法。
“八具凡人尸体冻结已久,身上多有擦伤挫伤,死亡至少十半月,确定不了具体时间。”
“中央筑基巅峰的山背熊尸体是核心,若此阵运转完毕,这头熊尸,能被阵法师操纵两个时辰左右。”
“熊尸身上有多处法术痕迹,应当是不久前被数名筑基期修士合力所杀,从残余灵力来看,并没有九大宗的正传。”
海玄着着,感觉江雪归有些沉默,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海兄弟这一面还挺少见的。”
看着海玄面无表情,面对邪修阵法分析得头头是道,江雪归刚刚颈后无端掠过一丝凉意。
海玄这一年在九仪阁过得实在太平,很少体验过现在这种突发的危机。
他本人都没注意到,时隔一年再遇邪修,让他的精神状态,有些被唤回到身处玄州时。
看了眼江雪归,海玄疑惑问道:“你受伤了?”
“咳……”江雪归捂住胸口,“碰上个硬茬子,中了一剑,那家伙剑气古怪,后劲现在才上来……”
“那人叫白霜蝎,筑基初期,个子不高,比我还矮几分,动作迅捷利落,剑术之高在同级修为中我前所未见,你日后若碰上,可别翻了车……”
此刻剑气与寒气在他经脉中游走,并非悉数爆发,而是东躲西藏,不断蚕食他的体魄与灵力,以至于话都费力起来。
他此刻再想起与灰袍人一战,心头瞬间又是一片冰凉。
“那第一剑是设计好的……若直接用杀招偷袭,我定能提前察觉,但若是用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剑,既能让我负伤,又能让我后续难以为继。”
“若我最后追了上去,第一剑的效果此时便显现出来,以现在的状态再对上那人,恐怕我要任人宰割了……”
他不敢再想,只觉今晚实打实与死亡擦肩而过了一回。
海玄见状,上前扶住他:“我们就近去庐城,城主府应当能处理你的伤势,顺便把这里的事通报一声。”
江雪归点点头,牙关发颤,已无力多言。
海玄当即将洞内情况用留影石详细记录一番,心中更是多留个心眼。
如果这事没被江雪归发现还好,但沾上了气运之子,甚至让气运之子负了伤,那今夜碰巧撞见此事,多半还未结束。
两人直奔庐城而去。
虽是深夜,但府上主管见是九仪阁与玄霄门弟子,又听闻邪修在城外炼尸,大为震动,立刻派人处理,并请出府中供奉的丹师为江雪归疗伤。
……
次日清晨,光微亮。
客栈里,谢明决看着桌上的早饭,却没有食欲,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谢师弟,平时真看不出来,一夜不见,怎么跟望夫石似的?”裴白羽端着茶杯,调侃道。
“裴师姐这话,得有些过了。”
萧以素轻轻开口,珠圆玉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埋怨。
这个即将年满十八岁的少女,难得在两位大哥大姐面前插一次话。
“师妹,裴师姐并无恶意。”
“昨夜,我明知江带着海道友出门,夜不归宿,应当亲自跟随的,此番的确是我失职了。”
谢明决万万没想到,两人随便出趟门也能碰上邪修,江雪归甚至受了伤。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步入大厅,正是海玄与江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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